这里有点麻烦,奥默想。
事实上,在真按那兽之王的说法,拨打碧翠克斯的私人号码前,魔人迟疑了十几秒。
三月之期出自他口,他说过要等对方一个答案,也对女友们申明过一有回应便会第一时间通知她们,倒没什么隐藏余地。
但对方却在三月之后的这么些天来毫无联系,像是在等自己主动去问,也像是打算将整件事都盖过淡化,也算是种隐晦的放弃。
曾经的他会认为是后者,但上一年年底的他,却从那醉醺醺的红脸大猫的眼里觉出一抹全新的感触。
他意识到对方怀揣的或许并非他原本所想的那般浅淡的同事同好情谊。
正因那一抹感触,他才在当时的低声叹息中,给出了三月之期。
或许感情亦有套娃,可若当事人都没能将其拆开,自己拆来又怎能算是对方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给出了时间。
在套娃已然有了裂缝,能凭着一股子酒劲涌上绽出些许让自己瞧见的前提下,那再给些时日,那套娃或是一枚鸡卵,自能破壳而出。
至于那也不能刨开的,没能破壳的可能性……
那正是奥默犹豫十几秒的理由。
曾说过,魔人有那并不接受失去的贪婪欲望,那欲望也包括了人际,却又并不求细化到分类之间。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他并不奢求一辈子的乐队,只是勿断其存在。
他能够接受那朦胧的好感变作单纯的友谊,却不想连友谊都不剩下,只变作陌生人。
那方才是真正的失去。
失了交集,失了未来,也不知何年何日才会有所变化。
所以他犹豫了。
因为对方若是选择的是那隐晦的放弃,那自己这联系得还是早了些。
早了不会让结果变化,只是会徒增太多尴尬,让友谊也恐增嫌隙。
事实上,大多数的告白失败,不论主动还是被动,彼此能继续坦然做朋友的皆是不多,倒常是说着‘以后还是朋友’,然后就在之后愈来愈少的交集中淡漠。
不愿想起那遗憾、怅惘的往期画面,不愿有触景生情,见人思物的机会,自然是人之常情,但说到底也是有了嫌隙,是在下意识地疏远着彼此。
只是若有较为强制性的共同交集,那不妨给双方以时间闲置,直至不远后因工作上的正事再遇——
奥默.林顿自有再起话题,经营话术的自信,但在眼下,那些设想也该干脆抛却。
在感情的风险与兽之王关联的案子之间,他只是犹豫了十几秒,便选择了后者。
事实上,他仍对此事的规模缺乏认知。
情报太少,远不足以推断此事放着不管后的风险指数,但既然扯上了那家伙,他就很难将其视作小事件。
那反倒算是工作上的正事了吧?或许也是个姑且还行的由头……也开始用这种说法来安慰自己的奥默.林顿拨开了号码。
又忐忑了十来秒后,他得来一道:“喂,有什么事吗?”的回复。
或许是紧张影响了判断,这光是第一句话就给奥默听出几分‘端着’的意味,装腔作势得倒像面对正值现场指挥的施怀雅局长。
这就是打得不是时候吧?奥默若有所思地想。
或许她正是在工作现场,也直接与兽之王相遇,所以后者才会提到她,那她在下属面前摆着架子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既然已是在工作状态里的话,他也正好不作客套的开门见山:
“你有遇到一位自称…不,不是自称,是只拿出个兽之王的称呼的家伙么?祂或许还自称自己曾被称作奥默.林顿。”
“…诶?”
很干巴的疑惑声,意味着自己的话语远超她的预想,也让奥默心里一沉,难道她没有见,是自己想得太理想了?
莫非她与兽之王的交集还要更间接,更空泛一些?
“等等,你是来说……不是,你认识那家伙?!”
刹那间险些质问你是来说这个的施怀雅局长,终是那样悲剧又可敬的敬业,直接赶上了工作话题。
而这前半句虽让奥默有些在意,但那后半句的潜台词立刻就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
“对,没错!我先为祂保证祂说的都是真话,祂是另一个宇宙,也大概是很未来的我,而祂现在应该状态很糟糕,你知道的祂最后出现在哪儿?我需要祂的位置,最好是传送坐标的格式。”
“等,等一下!”的急切喊声,夹杂着疑似拨弄什么硬壳装置的动作,旋即一把拽开什么的风声与碰撞后,奥默听出了她好像是在车里。
“我把定位发你!你跟我好好讲——等等,我接个短讯…喂,是,什么?!不见了?!你们是怎么看管的!”
“……”
在奥默那拧眉划拉碧翠克斯的私讯窗口时,他听到那边发来尴尬的声音:
“奥默…他消失了。”
那架子也端不起来了,整个人都变得胆小老实起来,仿佛能隔着屏幕看到她耷拉的双耳。
“是祂。”奥默强调。
“祂不仅是平行宇宙的我,更是较为未来的我,在武力与生命层次上更是远超我当下的模样,甚至能被神祝福音班的存在称呼为「兽之王」,你懂这意味着什么吗?”
“呃……我…”
“不要忧虑自己是不是犯了大错,坐标地址我收到了,马上过来,保持通话,还有,祂说过什么?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你说的,这些都很重要,有参考价值。”
奥默说着,指尖一划,黑雾摇曳若巨大的蛇口,一把将其吞没,再将其在那新都区的街道传送点吐出。
然后在那被吐出的瞬间,他听到那边说:
“他最后提到了伯父,我说你的那位养父。”
“…”
“他问莫里森.林顿,在吗…”
那边声音很低,似乎意识到了对方是在怎样的状况下问出这句话,也意识到了对方那时的声音为什么和自己一样低。
那样沙哑的声音,低得险些听不见,分明自己的听力已算超出常人许多。
“我好像…不,不是好像…我做了错事……”
“那就届时朝需要致歉的人致歉!”奥默一面道,一面找到了派出所的方向,在迈出的第一步中抬手,抬手间又是一道黑雾,却是在不远处的机动车道泛起。
自内部沉瓮的引擎咆哮声中,造型狰狞的机车奔驰而出!
也自那瞬间,他那一步蹬踏划出魔力的轨迹,魔人化的显现与退出成就出刹那的轮廓虚形,也呈现那一步冲刺的幻影,让他得以将那一切视觉效果甩至身后,追上贝塔摩托的速度,翻身而上。
全过程不过三秒,是他努力争分夺秒的痕迹,也让他不可避免的提升些音量来抗拒忽然大起来的风声:“若你要致歉的是祂,那你现在帮到我,就等于是帮到祂!等于也是一份补偿!现在!抛开那些个人感触,告诉我祂还说过其他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