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崇儒:夏府族长,五十岁遇刺身亡。老夫人王氏,四十八岁;独子夏经纶,二十九岁。
夏经纶无子,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夏珠、夏玉,今年十三岁。因为没有儿子,所以夏经纶失去了继承族长之位的资格。
这是韦冬宁整理出来的夏府长房人事关系,一共只有四个人。李宪拿在手中看了半天,最终还是不得要领。
夏崇志:四十七岁,族长夏崇儒的兄弟,榆次县祖业主事者。老夫人刘氏,四十四岁;独子夏经纬,三十一岁。
夏经纬很争气,十六岁就生了一个儿子,叫做夏恒宇,今年十四岁。正因为如此,夏经纬获得了夏府族长继承人的资格。
这是韦冬宁整理出来的夏府幺房人事关系,一共只有四个人,同样清清楚楚,没有什么复杂的地方。
可是,韦冬宁送过来的第三份名单,让李宪的眉头皱了起来:
夏安熙:账房总管,族长的核心助手,未出五服的旁支近亲,族长子侄辈
夏安鼎:农桑总管,族长的核心助手,出五服的旁支,族长子侄辈
王思卓:平阳府农桑副总管,长房王氏老太太的侄儿
阮从吉:榆次县农桑副总管,长房阮氏夫人大哥的次子
夏安邦:盐茶总管,族长的核心助手,出五服的旁支,族长子侄辈
阮从骧:临汾县城商铺主事,长房阮氏夫人大哥的长子
夏经纬:榆次县商铺主事,幺房夏崇志的儿子
夏安民:孤儿,长房的外堂总管,实际上是族长夏崇儒的长随,赐姓夏。
夏府母党势力:
长房夏崇儒的遗孀老夫人王氏:王思卓、王安国;夏经纶的夫人阮氏:阮从吉、阮从骧。
幺房夏崇志的老夫人刘氏,生一子夏经纬;夏经纬的夫人折氏,生一子夏恒宇。
李宪发现一个问题,赶紧吩咐韦冬宁:“这里面都是长房的外戚,幺房夏崇志和他儿子的夫人这一系,为何没有一个人过来主事?再仔细看看,绝对不能遗漏丝毫线索,否则就无法排除府内人员的嫌疑。”
如果夏府的人不能洗脱嫌疑,各方面的生意都要陷于停顿。
因为王氏老夫人已经发话,结果今天天还没亮,静心堂外面就来了一大群人,都是向王氏老夫人禀报回事的。
外面一个人说一遍,侍女兰子就回到里面请示一番,然后出来传达王氏老夫人的意见,整整乱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
李宪怀疑这个王氏老夫人,很可能就是《红楼梦》里面的老太太穿越而来,兰子就是《红楼梦》里面的鸳鸯。
正因为如此,李宪和韦冬宁吃过早饭以后,开始全力以赴研究名册,就是为了尽快搞清楚夏府的人事关系。
韦冬宁查阅厚厚的名册,李宪倒背双手踱到门前:“你们这十二个人谁是头领?”他问的是那十二个带刀护卫。
大门左首第一人按刀答道:“小的常林!”
李宪点点头:“说说看,夏府的护卫是什么结构。”
常林没有隐瞒:“夏府的护卫分为棍卫、枪卫、刀卫、剑卫四类。其中棍卫一百二十人,负责夏府对外的门卫;枪卫一百二十人,负责前院的巡逻;刀卫两百四十人,负责内院和机密要地的守卫;剑卫七百二十人,负责商团出行的护卫。”
李宪心里一盘算,这是一千二百人的卫队,而且装备齐全,职责分明。难怪那些大世家的护卫有战斗力,果然不是胡说的。
李宪微微一笑:“说说四卫的指挥系统。”
“我们是看家护院,并非朝廷官军,所以官军的称呼是不允许的。”常林的声音小了不少:“四卫之上设总统,标志就是黄玉令牌,平常在族长手中,目前在你手中。四卫分别有两个分统,四卫之下设领班,每班十二人。小的就是刀卫领班。”
听见常林这么一说,李宪才从怀中摸出王氏老夫人送给自己的小牌牌。昨夜天太黑,加上上面带有老夫人的体温,李宪还以为是一块木头。
令牌果然是肉黄色,入手温润,非常像一块木头,只不过近乎透明,上面雕刻三个字:总统令。
李宪心头一震:拿着这块令牌,就代表掌握了夏府的最高军事指挥权,可以调集一千二百护卫。
“按照常林的说法,这枚令牌应该在老族长夏崇儒手里才对。夏崇儒突然被人刺杀了,就应该在整理尸体的那几个人手里,为何在王氏老夫人手中?”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在李宪脑海中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李宪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常班头,老族长在什么地方遇害?”
常林伸手一指正北中央位置:“老族长平日里就住在崇德堂,那里也是处理府内日常事务的地方。”
李宪大感奇怪:“老族长没有住在静心堂么?”
常林摇摇头:“老族长平时忙得很,只有每个月初八上午过来一次,其他时间不到这里。”
初八上午来一次?李宪的疑云越来越大:那就说明这对老夫妻不过是名义上的,根本没有夫妻之实。既然如此,独子夏经纶又是谁生下来的?
这种事情是大世家的秘密,不属于自己的职责范围,李宪很快把注意力转到了其他地方:“常班头,昨天老族长遇刺,崇德堂是谁护卫?”
常林继续摇头:“按照轮值顺序,昨天晚班应该是刀卫分统冯喜。不过他和另外一个分统朱亮偶尔会换班,具体什么情况小的也不知道。”
李宪摆摆手:“很好,麻烦你去把冯喜和朱亮找过来!”
这是第一次找人过来问话,李宪想试试自己的权力究竟有多大,到底能不能继续承担破案的职责。
李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笑道:“冬宁,都记下来了吗?”
“你们的对话都记下来了。”韦冬宁满脸疑惑:“查遍整个名册,的确没有关于幺房夏崇儒、夏经纬外戚的任何记载,仿佛刘氏和折氏就是孤家寡人,连籍贯都没有标明。”
李宪微微点了一下头:“如此说来,夏府的重要部位,没有刘氏和折氏娘家人,完全掌握在老族长和外戚手中了。”
韦冬宁有些迟疑不决:“这似乎很不正常,但名册上的确就是如此。公子,请恕我直言。与其在名册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单刀直入。”
“怎么个单刀直入法?”李宪微笑着。
韦冬宁合上名册:“开棺验尸,从源头查起,必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谁去开棺验尸呢,就我和你吗?”李宪神色没有变化。
韦冬宁美眉一掀:“我明白了,难怪公子一定要首先搞清楚名册,否则我们什么都干不了。”
李宪摆摆手:“既然已经明白了,你现在到前厅把夏安民给我叫过来。”
韦冬宁已经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提出疑问:“不对吧,公子为何不先叫孝子夏经纶?”
“赶紧去办,我自有分寸。”李宪摇摇头,已经把眼睛闭上,表示自己不会继续解释。
实际上也没有办法解释,大门口还有十一个带刀护卫,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随着疑问越来越多,李宪觉得目前最棘手的事情,就是自己是个外人,对府内的情况越来越模糊。
没有名册的时候,好像很多线索已经逐步清晰。研究了半天名册之后,所有的一切反而变成混沌。
韦冬宁知道李宪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夏府里面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唯有通过名册找到突破口,首先找出几个绝对不可能是凶手的人,然后才能说到其它问题。
对于谁最可靠,韦冬宁倾向于被害人夏崇儒的儿子夏经纶。但是李宪研究名册之后,发现最可信赖的人恰恰不是夏经纶这个孝子,而是夏安民。
名册记载:夏安民小时候是孤儿,被夏崇儒收养之后赐姓夏,后来一直是夏崇儒的长随,后来提升为长房的外堂总管。
按照常理推断,夏崇儒对夏安民有抚养栽培之恩,可谓是重生父母,恩重如山。所以李宪推测,夏府里面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应该就是夏安民。
要想在夏府这样的大世家刺杀老族长,仅仅凭借一个外人绝对办不到。如果没有内奸提供准确消息,在如此庞大的宅院里面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李宪所定义的凶手,并非直接刺死夏崇儒的那个人,而是幕后的指使者,或者是夏府的内奸。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禀报:“刀卫分统冯喜、朱亮参见掌令者!”
李宪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两个身穿绛紫色紧身短打扮的武士,年龄在二十七八岁。
现在不能随便问话,因为书记员韦冬宁不在现场。李宪只好摆摆手:“两位不用客气,请进来随便坐。”
不能问话,不代表李宪什么都不能做。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用自己的目光在两个人脸上缓缓扫过。
沉默,有时候就是最好的审问手段。
做贼心虚就别说了,即便你没有做贼,如果有一个人阴沉着脸,一双凌厉的眼神在你脸上扫来扫去,你也会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很可能哪里不对劲。
这是人之常情,李宪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眼神扫过第一遍,两个人神色如常。眼神扫过第二遍,两个人的呼吸开始急促。
韦冬宁清脆的嗓音恰在此时响起:“公子,奉命把夏安民带到!”
“来人,把冯喜蒙上眼睛带走!”
李宪话音刚落,后面上来两个女兵——当然都是落霞观原来的女弟子——动作很麻利就把冯喜的眼睛用黑布蒙上,然后在他的后颈上劈了一掌,冯喜晕倒在自己的座位上。
这是李宪早就给她们交代好的,。因为是首先蒙住眼睛,然后才晕过去的,等会清醒过来,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夏总管请坐,冬宁做好笔录。朱亮,请你告诉我,昨晚老族长被刺的时候,你在什么位置,证明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