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然说完了吗?没有。
现在没时间让他继续解释,因为北面、东面都已经出现敌人的身影。
唐浩然是个文官,虽然练过李宪的破锋八刀,但打仗不是他的责任。
“看见没有,慎洽已经往这边退过来了,你们会合之后立即南下。具体应该如何动作,公子早有密令,你们直接照办就是。乖乖隆地咚,这下子来了五万多敌人,我这个秀才只能赶紧逃命,剩下就看你们的了,千万不要被咬住!”
唐浩然说完就走,白色宝马眨眼之间就已经无影无踪,气得张彦只翻白眼。
“这个死秀才每次都这样,说话都说半头。就算敌人来了,不是还有我们数千人的吗?难道会让他死在这里不成?公子早有密令,在什么地方也不说清楚。”
公然辱骂知府大人,这还得了?敖季虎不知底细,只能赶紧打岔:“张将军,唐大人可是这里的主宰。你在背后骂他,当心他找你的麻烦啊。”
“哈哈,没事!”张彦呵呵一笑,根本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你在这里的时间长了就会慢慢习惯,我们没有那么多讲究。唐大人虽然是三大巨头之一,但他却没有丝毫架子。开口就骂娘,根本不像文人,反倒像流氓。”
敖季虎听得张口结舌:“不是吧,我看唐大人文质彬彬,一副老学究模样。”
张彦摆摆手:“你哪里知道啊,这个唐大人和其他文人大不相同。他曾经跟随董庞儿造反,是公子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别看他长得文秀,好像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好像很怕死,那是骗人的。他的一手刀法是公子亲自传授的,据说杀人不眨眼。”
就这个功夫,东北方向已经能够看清金永炎的身影,正北方向冲过来两千骑兵,正是第二独立营的人。
张彦和敖季虎的人往两边一闪,让过了第二独立营的两千骑兵,才发现慎洽拧着一对狼牙棒独自断后。
张彦看见慎洽神情萎靡不振,分明经历过一场剧战,有些用力过度,顿时有些紧张:“慎洽,怎么回事啊,是刘舜仁追过来了吗?”
“不是!”看见张彦和敖季虎,慎洽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娘的,后面追过来的并不是刘舜仁,而是耶律阿古哲的人。他们挡不住刘舜仁,只能往驻地退却,结果发现辎重部队带着东西逃走了,所以就紧追不舍。”
敖季虎觉得奇怪:“你如此狼狈,难道耶律阿古哲残部里面,还有让你吃力的对手不成?”
慎洽瞥了一眼东北方向越来越近的金永炎所部,这才恼羞成怒:“他娘的,阻击刘舜仁的主将是乙室八斤,这家伙自然不在我眼中。但是他手下的卫队长竟然深藏不漏,再加上三百六十个铁卫,让老子差点儿阴沟翻船。”
敖季虎悚然一惊:“乙室八斤追过来了吗?”
慎洽叹了一口气:“乙室八斤已经战死了,所部两万人也折损六千多。乙室八斤的卫队长叫什么铁骨朵,手中一把三股叉起码有七十斤。乙室八斤战死之后,铁骨朵被推举出来,目前身边不下一万人。因为没有辎重,所以他才拼命追赶。”
“这却如何是好?”张彦摇摇头:“铁骨朵所部没有粮饷,一万多人肯定崩溃。他们和郭药师做对,属于我们的同盟军。敖统制,你和这家伙的交情如何?”
敖季虎倒也没有避讳:“铁骨朵我当然认识了,而且全军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动手切磋。如果是比武的话,我们差不多。如果是拼命的话,铁骨朵的兵器长一些,力气也比我大一些,我的赢面很少。”
张彦眼睛一亮:“既然有这份交情,有没有可能让他跟我们走?”
敖季虎摇摇头:“这可就难说了。他原来是卫队长,我们还能经常说话。现在手里有了一万多人,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张彦一摆手:“此事慢慢看,不用着急。金永炎马上就到,你们先走,飞狐第二营的人留下随我断后!”
敖季虎抢先说道:“张将军,既然慎洽已经体力透支,断后也应该是我,怎么都轮不到你。”
“你错了!”张彦摇摇头:“要论单打独斗或者指挥群战,我肯定赶不上你。但现在需要把金永炎引到山里去,就非我莫属了。你们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
战场上没有时间争执,敖季虎看见张彦胸有陈竹,只能道声保重,然后率部紧急南下。
“大辽蜀国公主驾下大将张彦,在此等候多时!”张彦端坐马背,肩上扛着古怪的狼牙棒,冲着狂奔而来的金永炎叫道:“来的可是金永炎?”
要说张彦,那也是一员猛将。他手中的这根古怪狼牙棒,还是当初跟随李宪攻打王官屯镇得来的,原来是孛十斤的兵器。李宪枪挑孛十斤,他的兵器就落到了张彦手中。
古怪狼牙棒通体镔铁铸就,长度七尺,六十多斤。前端是八寸长一个锋利枪尖;连接枪尖的后面两尺长部位突然加粗,大概有拳头粗细,上面布满狼牙状钢钉。
张彦是长青县都头出身,算起来也是混过官场的人,所以说话比较含蓄,开口就承认自己打不赢敖季虎。
既然他的兵器重达六十多斤,真要拼起命来,只怕慎洽和敖季虎也占不到便宜。
如果张彦真的一无是处,李宪不可能让他这次独挡一面,命令慎洽给他当助手。
金永炎跟随郭药师东征西战,眼界自然极为宽阔。发现张彦肩头的狼牙棒形状古怪,而且是镔铁铸就,顿时就带上了小心。
江湖常识:凡是使用棍、棒、锤、槊、锏做兵器的人,肯定是力大无穷之辈,这是没有丝毫异议的。
“张彦?”金永炎摇摇头沉声喝道:“无名小卒而已,没听过。你挡住通道,难道认为能都阻止我两万大军吗?”
张彦呵呵一笑:“我既然是无名小卒,自然是无法挡住你的,而且我也没想挡住你,不过是带人给你传一句话。”
金永炎脸色古怪起来:“何人用你传话?”
“那自然是我家公主。”张彦说得煞有介事:“看你貌似忠厚仗义,我家公主觉得人才难得,实在不想你死于非命。其实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投入公主门下,要么赶紧回头。”
张彦竟然施展官场套路,把明捧暗贬的激将之计用了出来。
“说得好,很好!”金永炎果然上当,连鼻子都气歪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古有明训。既然你前来传话,我今日饶你一命回去告诉你的公主。我既不投降,也不回头,而是要把你们一网打尽!”
“且慢!”张彦从肩上取下狼牙棒一晃:“敖季虎把你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我这个无名小卒就不相信,所以要领教领教。”
说来也是,战场上的武将绝对不会轻易认输。除了祁三郎和李天成之外,张彦也没有碰到什么对手。只不过他为人低调,很少显露罢了。
当初听说了慎洽和敖季虎的战斗经过,张彦虽然很佩服,却不服气,所以就想拿眼前的金永炎试试看。
“领教谈不上。”金永炎伸手从马鞍桥上摘下长矛:“看你兵器古怪,应该也是一员猛将。自古战场无父子,上手不留情。你可小心了!”
口中话音未落,金永炎双手一顺,两丈四尺长的长矛已经刷的一声,仿佛一条毒蛇当胸扎来。
“开——”张彦大喝一声,双手抡圆了狼牙棒一记横敲。
咔嚓——狼牙棒刚好磕在矛头上,张彦顿时浑身一震。
金永炎矢口赞道:“好,果然力气不小,堪称对手!”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两个人虽然只硬碰一记,但是张彦心里已经有数:“不行,你兵器太长,我打不赢你!你等着,我回去叫兄弟过来,他用的是长兵器!”
口中说话,张彦已经圈转马头就跑。哗啦一下子,五百多人争先恐后冲向南山,留下张彦断后。
金永炎冷哼一声:“追上去,看看他们究竟想搞什么鬼!”
张彦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扭头乱叫:“喂,金永炎,你真别追,否则就麻烦了!”
“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金永炎怎么可能被吓住,右手抓着长矛,身体已经贴到了马鞍桥上,仿佛一阵风刮了过来。
嗖嗖嗖——眼看金永炎已经追到了五丈之内,张彦左手往后猛甩,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金永炎骑的是一匹灰白色的宝马,见状腾空往旁边一闪,让过了前面的路段。
但是金永炎身后紧追而来的骑兵,并非都是宝马良驹,反应自然没有如此之快。
哗啦——两匹战马几乎同时翻滚出去,马背上的两个骑兵当场被摔死。
金永炎勒住战马,终于发现了端倪:“大家当心,地上是铁蒺藜!”
原来,李宪上一次救援香炉寨,攻破马家堡兵营的时候,在外围壕沟里面发现了铁蒺藜,就让下面收拾起来。从那以后,飞狐军的装备里面就多了这种东西,专门对付敌人的骑兵大队追击。
张彦此前所言有办法对付金永炎,说的就是铁蒺藜可以让敌人放慢追击速度,现在事实证明没有错。
两匹战马踩上铁蒺藜摔死,让金永炎不得不放慢脚步,生怕再蹈覆辙。
张彦略施小计,不仅再一次激怒了金永炎,而且严格压制了他的追击速度,给前面逃走的人争取了时间。
就这样一追一逃,张彦终于赶到了前面的丘陵地区。没想到见到耶律余里衍之后,巨大的麻烦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