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垂下一个黑色的身影,宛如一只巨大的蝙蝠倒挂在外面,看起来甚是可怖。
黑影轻轻的晃了两下,似乎还很有兴致的想荡秋千。
随后似乎有一阵风吹过,窗户被猛地吹开,还未曾反应过来,又似乎被什么力道迅速的关上。
而此时再看窗外,那个挂着的巨大黑影已经不见了。
檀逸之拽了拽戴着的银色半脸面具,他仍旧是通身黑衣,打扮与上次一模一样。
如此,他也是想让萧易安死的明白一些,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因为在传说中,一个将死之人,如果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不知死在谁的手里,就会阴魂不散,变成一个糊涂的“冤死鬼”。
剩下的一魂一魄,无法投胎转世,只能在人世间不停的游荡,直到找到自己的死因。
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是事到临头,檀逸之觉得并没能做什么报答萧易安的救命之恩,难免有些愧疚。
所以如此做了,也是不想让萧易安枉死,然后成为一个糊涂的冤死鬼。
也算是略微报答了她的恩情,勉强能补偿下内心的不安。
他故意放轻了步伐,缓缓的靠近,然后在床边站定。
四周垂下来的床幔挡住了里面的原本模样,边上挂着彩色的丝绦,有的打成如意结的样式,有的是模样好看,但叫不出名字的精巧样式。
这房间,比上次来时更显得锦绣富贵了些。
上次可以用“寒酸”这个词来形容,说是下人住的房间也不为过,但这次已经像是个侯府小姐的闺房了。
床边挂着的香袋散发出一阵清香的味道,闻着居然能让人觉得心生欢喜,似乎是什么熟悉的味道。
檀逸之心中惋惜,却没有放弃的打算。
伸出了右手,微微挑开了垂下的帘帐一角,露出里面侧卧背对的身影。
他左手拿着一个扁平状的白瓷瓶子,半个手掌大小,里面装着的是“忘忧散”。
生活在这世上有太多的苦痛,真正想要忘忧的方式只有一种——离开。
而“忘忧散”的作用就是如此,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离开这个世界。
甚至毫无痛苦,在死时还带着一抹微笑,看起来那么的美好。
白色粉末状的物体,看似只是如面粉一般的平淡无,实则全都是由世上最剧毒的物种炼制、研磨而成,只要吸入口鼻,绝对无药可医。
这是依照毒王留下的药方,辗转各地、耗时费力多方寻觅而成,世上仅此一瓶,无比珍贵。
檀逸之从师傅陈一平那里得到此物后,视如珍宝,从来不肯轻易用掉。
如今用在萧易安的身上,也是看得起她了。
这世上最珍稀的毒药送掉生命,她这份待遇绝对是独一无二,即便是九泉下有知,恐怕也要感慨自己的幸运。
檀逸之右手挑开帘帐,左手打开装着“忘忧散”白瓷小瓶的木塞,然后轻轻的送进帐内。
只要萧易安将其吸入口鼻,一条性命恐怕就要葬送在今晚了,她也将看不到明早升起的太阳。
可是往往,天不遂人愿。
檀逸之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偏偏在关键时刻出了错漏。
床上侧卧着的身影,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而且还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忘忧散”。
与此同时,一点寒芒朝着他的喉间刺来。
“忘忧散”飞来的方向,正是檀逸之的面门。
他戴着的是银色半脸面具,正好露出了口鼻,如果闻到了这毒物,肯定是必死无疑。
所以不得不向后退,可是那点寒芒紧追不舍,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柄银光闪闪的匕首。
檀逸之反应极快,他先是迅速转身,躲过了那瓶“忘忧散”的攻击。
可又恐它散落在屋内,毒性强大反噬自身。
所以随手拽下了床边一个五彩缤纷的香袋,运足内力挥手一掷,正中那个白瓷小瓶,将其射出窗外。
尔后两者齐齐掉落在地,而窗棂上也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这一系列的动作说来长,可发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檀逸之甚至还来不及松一口气,那柄寒芒点点的匕首已经逼到了喉间。
他连忙抽出了腰间别着的短刀格挡,把握的时机十分巧妙,“叮”的一声,正好刺在刀背,堪堪躲过这一招致命攻击。
这时他才看清楚,床上躺着的人根本就不是萧易安,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对方显然不甘心就此收手,又接连发动了三招攻击,来势汹汹,还都是不伤则残的狠毒招式。
檀逸之轻松的招架住,倒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但是对方手中的匕首实在太过锋利,最后一招兵刃相接时,直接将他的佩刀从中间砍断。
“哐啷”一声,他防身的短刀断为两截。
此时,又有暗器疾飞而来。
檀逸之见状不好,抛掉手中的断刀,挡掉已经飞到面前的一枚暗器,然后连忙向后急退。
可是对方似乎已经算到了他后退的方向,又接连射出多枚暗器,流星镖和梅花针呈不规则的形状先后飞过来。
檀逸之只好在屋子里施展开轻功,上下腾挪,左右跳跃,先躲过了五六枚流星镖,又躲过了七八根枚梅花针。
整个过程惊险之极,甚至有一根梅花针是看看贴着他的脸颊飞过,檀逸之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带着寒气的杀意。
好不容易都躲了过去,檀逸之落地之时,却突然又有一根长鞭从侧里卷来。
他此时身在空中,疾速落下时,实在是无法再借力躲开,只好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鞭子。
长鞭毫不留情的打在了他的胸前,连带着黑色的衣衫一同打烂,卷起片片衣角,还露出了带着血迹的白皙皮肤。
这一鞭子打的极狠,檀逸之落下来时,身子都忍不住颤了下。
“我还以为你的武功有多厉害,可是不过如此嘛!”
熟悉的话音刚落,脚步声响起,从帘后走出来一个俏丽的熟悉身影。
“没想到,居然连我的一个侍女都打不过——陈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