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的观台被分成无数个小隔间,只用木板与纱幔遮挡着两侧。
是以叶阮很快便来到了许子衿跟前,此时这里依旧只有许子衿与抱琴二人。
叶阮朝许子衿福了福身。
“听闻许小姐今日曾为阮儿仗义执言,阮儿特来致谢。”
许子衿只如往常般,保持着应有礼仪。
“我原也不是刻意为谁出头,叶大小姐无需多礼。”
叶阮莞尔一笑。
“许小姐心胸豁达,不愿计较这些,但我既受姐姐之惠,便不能装聋作哑。”
“可惜今日阮儿仓促出行,身上并未带什么得趣之物。”
“倒是阮儿随师父行走四方时,曾有许多有趣的见闻,阮儿便留在这里陪姐姐说说话,逗逗闷子可好?”
“姐姐也知道,阮儿如今是个不受待见的,也只有许姐姐不嫌弃,还愿意替阮儿说说话。”
“若能博许姐姐一笑,也算阮儿聊表谢意了,许姐姐觉得可好?”
许子衿若有所思的看着叶阮,据她所知,这位叶大小姐……可不是这般喜欢四处结交的性子。
且她这一番话说下来,竟是不给人留什么拒绝的话口。
若她真的只是想道谢,方才第一次见面时便可以,如今……竟像是刻意前来。
只是她对这位叶大小姐倒是没什么排斥之心。
“既如此,叶大小姐请坐。”
叶阮见许子衿同意,这才与她一同坐了下来,并当真的同她讲起了“故事”。
叶阮的声音轻柔,语言生动,讲起故事来倒是颇有几分意趣,半夏听的津津有味,时而忍不住掩嘴而笑。
就连原本替自家小姐忧心的抱琴也眉目舒展,时不时的看向自家小姐,她知道小姐虽然决定不看那信,但她能感受到小姐情绪还是有些低落的。
一盏茶后,叶阮才停了下来,起身告辞。
半夏随叶阮出来后有些纳闷。
“小姐不是来劝许小姐的吗?怎么这就走了?”
叶阮只回头看了一眼许子衿所在的地方。
“该说的都说了,许小姐是聪明人,自然能懂。”
半夏:……?
小姐说了什么?她怎么不知道?
而隔间内,抱琴也看着自家小姐道。
“小姐,这叶大小姐看着倒是同叶三小姐全然不同,方才她讲的那些趣事奴婢也觉得新奇得紧,小姐说那些都是真的吗?”
“尤其是那个掩住自己耳朵行偷盗之举的书生,这世上当真有这么笨的读书人吗?”
许子衿却没有应声。
这位叶大小姐的“故事”中,有些像是真的趣闻,但有些却都是意有所指的。
而她今日的作为……显然是对叶嫣找她的事知晓的。
甚至可能……对宣王与叶嫣的事也有所知,才这般笃定的借这些故事劝她。
而这一刻,她脑中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那封匿名的信笺,以及紫云峰上这位叶大小姐与如今全然不符的言行。
如果真是她……那么她在那么早之前,便已经开始提醒她了吗?
为何?
景王与宣王来日必有一争,她也知道,但她却隐隐觉得这位叶大小姐看她时,眼中时而一晃而逝的悲悯,与这些无关。
许子衿紧了紧手上的锦帕。
“抱琴,将信拿过来。”
其他的不论,叶大小姐借其中一个“故事”说的一句话她却听进去了。
“阮儿以为真正的不疑,不是不听不闻,而是无惧!姐姐以为呢?”
……
叶阮与半夏回到长风所在的观台时,围观君离与君湛这场马球赛的人也越来越多,连先前在不远处进行另一场马球赛的人也停了下来。
半夏看了一眼用来计数的木牌处,宣王殿下的那一方挂了一块,而景王殿下那边却是空白的,不由有些急了。
“小姐,怎么一盏茶的功夫了,景王殿下还未进球?那香都燃了大半了。”
长风闻言忙殷勤的朝半夏道。
“放心吧,我家王爷输不了!”
半夏见长风开口,却似再次被点了哑穴一般,突然没了声音。
长风不由愈发纳闷。
这丫头平日叽叽喳喳个没完,怎么今日这般奇怪?
不对,似乎……是只对他奇怪而已,他不记得自己何时惹了她啊 ?
叶阮见状却抿唇只笑了笑,朝场上看去,不多时她便渐渐觉出了不对。
而一旁围观的诸位大人,少爷们,也早已看出了端倪。
“父亲,儿子怎么看着这景王殿下……似乎在逗着宣王殿下玩?”一位公子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自家父亲。
那位大人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哪里是像?分明就是!!
那景王殿下也不进攻,只在关键时刻将宣王的球拦截下来击的远远的,然后便敷衍的打马跑几步,待宣王殿下“不辞辛苦”的驾马将球打回来,他才又将他拦下来。
若宣王殿下企图远距离直接将球打进去,他又很快能根据球的方向提前预判,将球拦下来。
如此往复,宣王殿下的发冠都有些乱了,景王殿下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这景王殿下当真是……有些恶趣味。
有辱斯文的紧。
君离其实也早就察觉到了不对,但他虽然得了一分领先君湛,却一心想着让他惨败,又不相信君湛竟能完全压制自己,便锲而不舍的尝试了数次,但结果却都是一样的。
君离也终于停下了进攻,憋着一口气道。
“皇兄这般只守不攻,不觉得窝囊了些吗?这比赛可马上就要结束了!”
定是他只擅长防守,这才故弄玄虚的,若是如此下去,他今日便是赢了,也不光彩。
君湛看了一眼那只剩一小段的香,轻轻挑了挑眉。
“三弟提醒的是,那便继续吧!”
而若先前的戏耍还只是让君离窘迫,接下来的半盏茶时间,他才明白何谓“时日漫长”。
香还未彻底燃完,比分便已经五比一。
听着周围传来的一阵阵惊呼声,君离一张脸涨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