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心说,“上司了不起啊!”不过,嘴上还是硬邦邦地说道,“对不起,总经理,我要先走了!”
难得她现在这么坚定,但是不保证呆会儿不会被美色迷惑,于是,朱珠趁着自己心思尚且清明之际逃之夭夭。可惜,还是输在了腿短上面,钟文三两步赶上来,揪着她的后领把人带到电梯旁边的楼梯口。
“你干嘛?”
朱珠举起包包捍卫自己的人权,钟文被她气笑了,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笑道,“大家同为女人,你怕什么?”
朱珠很不满意钟文那略带调戏的口吻,阴阳怪气地说道,“是是是,都是女人,都喜欢女人,都是喜欢女人的女人……”
她语速飞快,把一句好好的话说得像绕口令,钟文皱眉,她没听清楚朱珠的话。朱珠也看出来了,瞬间得意起来,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方言。钟文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现在看朱珠这得意的模样,料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因此,脸色越来越阴沉。
虽然,朱珠也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太光明正大,但是,这是她自找的,又不是她要钟文站在这里受罪的。
钟文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朱珠也气呼呼朝外走。
裹紧衣服,朱珠一个人沿着街边慢慢地走着,心里乱糟糟的,她不太想立刻回家。自从她以方幼仪的身份重生以来,一直忙着找机会对付舒雅,根本没有时间认真了解过这个城市。大都市的繁华热闹曾经一度让朱珠好奇甚至是羡慕,但是,真的走进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座由钢筋水泥打造的森林,什么都有,唯独缺了人情味。
天气越来越冷了,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快,只是一会儿的工夫,街头巷尾俨然已经变成灯光的海洋。跟自己以前居住的城市不同,这座城市的冬天,雪来的特别晚。
朱珠摘下手套,轻轻伸出手,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犹如翩翩起舞的玉蝴蝶缓缓降落在她的手掌之上,雪花遇热即溶,留下一粒小小的水珠。
朱珠仰起脸看着傍晚的天空,雾茫茫一片,有冰冷的东西飘飘洒洒地落下来,下雪了。
钟文坐在车里看到她傻乎乎地站在街头吹冷风,忍不住摁了摁喇叭。听到声音,朱珠转过身来,一辆银色的跑车幽灵一般出现在她身边,车窗缓缓落下。
她看到坐在车里的钟文,长发如水,身姿修长,脸上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搭在车窗上的一条手臂线条流畅优雅。
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几个月前,朱珠在街边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夜晚。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的打扮,自信,张扬。而自己,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懂得哭泣哀求的女孩……
钟文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本来打算送她回家,但是,钟文实在没想到朱珠的脾气会这么大。说来说去,这件事情也不全是她一个人的错。但是,她都已经不计前嫌,无声示好了,朱珠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吧!
其实,朱珠只是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一时有感而发,反应有些迟钝而已。
钟文也不明白自己一定要说清楚什么,她下了车,直接走到朱珠面前。朱珠回过神来,像只弓起身体准备打架的猫一样警惕地看着她。
钟文抿着唇不满地看着她这副如同见到洪水猛兽的样子,就算有千言万语,也没心情说了。两人无声地站在街头沉默着,僵持着,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融化在两人的头上,肩上。
钟文看她裹着一件单薄的大衣,瑟瑟发抖地站在风口死撑,心一软,首先打破沉默,“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
这个时间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很难打到出租车的,钟文提醒了她一句,谁料朱珠却毫不领情,“谁说我一定要坐出租车,我偏要去做公车!”
钟文觉得自己26年以来所有的耐性都集中在了今天,然后被一下子用光了。
“好,你就在这边看看雪花,吹吹冷风,高高兴兴地慢慢等吧,我就不打扰了!”
钟文发誓她这辈子没这么生气过,真是好心没好报。她重新戴上墨镜,转身朝车子走去。朱珠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阵风一样的来去自如,心说,是我让你来的吗?你专门跑这一趟就是为了气我,谁让你来的!
“你走啊,我又没让你来送我!”
朱珠狠狠地将手里的包砸在钟文身上,喘着气瞪大眼睛看着她。
钟文有些气急败坏地拂了拂被砸到的部位,冷冷道,“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是吗?”
说完怒冲冲地回到车里,迅速发动车子离开。
朱珠气咻咻地看着那辆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银色跑车,火噌噌地往上冒,让你走你就走啊!
就像钟文所说的那样,现在根本就达不到计程车,公车站还有好远,最重要的是朱珠根本想不起这边是什么地方。
无奈之下,只好拿出手机给方爸爸打了个电话。方家的车来的很快,朱珠沉默地坐在车里打量着渐渐被雪花覆盖的大地。
周末可以不用上班,朱珠一直睡到11点钟才起床。吃了饭,换了身家常穿的衣服陪宝宝在阳台上晒太阳。
昨天夜里雪就停了,冬天的第一场雪照旧是留不住的。
朱珠长叹一声,颇有些感概地拍拍宝宝扎着两个冲天炮的小脑袋。宝宝都已经四岁了,到了该上幼稚园的年纪了,老是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方爸爸方妈妈在公司里都有职务,不能天天陪着宝宝,她一个人在家朱珠也不放心。
这事刚跟方妈妈一提,方妈妈就不乐意了,她还没跟小家伙亲够呢。
朱珠无语,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她还能在家陪你一辈子不成?”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话有些过于直白了,颇有几分方幼仪过去跟父母撒娇的意味。
看来方妈妈早就习惯了,唠唠叨叨说了一大串,说什么当初就不该让她去读书,结果,毕了业也不回家,跟着一群小混混到处乱跑,还碰上车祸。说到这里,方妈妈变了脸,拉着朱珠的手长篇大论说了快半个小时才停下来。
朱珠泪奔,她就知道那件事情是方妈妈的命门,碰不得,哎。
下午,凯文打电话来约她一起去逛街,不过,朱珠拒绝了。挂了电话,躺在床上,朱珠默默想着最近一点时间发生的事情。
她昨晚想了一夜。
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成为方幼仪,但是,一直以来,她还是按照朱珠的方式在做事情。虽然,她还是不能赞同钟文的某些做法,但是,有句话她说得没错,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一味地任性胡来。
也许,她要做的不是成为方幼仪,而是真正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朱珠感觉有一个陌生的未知的世界在向她招手,那种充满神秘的感觉让她嗅到了未来的气息。
朱珠把衣柜、鞋柜、首饰盒全部打开……
半个小时以后,朱珠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出现在里面的人影。
镜子的女孩穿着一条黑色曳地长裙,微卷的黑色长发披在雪白的肩膀之上,剪水双瞳沉静悠然,带着成套的首饰,略施淡妆,如姣花照水般光彩照人。
她一直以为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所以,属于方幼仪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碰过。其实,内心深处总会有一点小小的抵触,可是,现在,她想成为真真正正的方幼仪。
周一上班的时候,凯文盯着朱珠看了很久,好像第一天才认识她一样,手抵在下巴处围着朱珠转了几圈,口中啧啧有声,“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朱珠此时正站在打印机旁边等着将新打印的资料整理好发给各个经理。此时,听到凯文的话也不过是淡淡一笑。
凯文傻眼,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她还真是不太习惯这样带着成熟气息的朱珠。
本来,钟文还在担心朱珠会像以前那样无理取闹,公私不分,但是,当朱珠满面笑容地端着一杯咖啡进门的时候,她呆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一上午的时间,朱珠按照她的要求认真地整理资料,做表格,起草文件,动作有条不紊,姿态沉静从容,每一件事情都处理地漂漂亮亮。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朱珠将最后一份整理好的文件交到她手里,礼貌地转身出门,钟文的目光一直到她离开之后还没有收回来,维持着相同的姿势隔着玻璃看了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又打了内线让她进来。朱珠答应着进门,钟文的目光飞快地从她面上掠过转到书架上。
“打算新建的工厂土地问题已经解决了,下午,我要去那边看看,你跟我一起去,再叫上工程部的李经理。”
“我知道了,总经理,还有其他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