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怕寻光跳河跳楼,一向不怎么和气的班主任难得的和气了一回,这条短信算的上语重心长。
可是寻光还是将这条短信删掉了。
如果班主任一开始就让李花闭嘴,一开始就把李花留在办公室,她就不会难堪到像是被人扒光了一样。
似乎大人永远都认为孩子是他们的私人物品,没有尊严,没有隐私,他们的自尊心也不值得维护。
事后的说辞都是一个笑话。
她看了一会儿数学题,两个小时之后,宋时自己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将下巴搁在寻光的头顶上。
“我休息好了,你太认真了,这样我很惭愧。”
寻光立刻将书收起来,道:“那我们出去。”
“走,骑上我的小宝马,咱们去兜风。”
自行车还在楼下的地上躺着,看着颇有点被无情主人抛弃的意思。
宋时将自行车扶起来:“走,咱们混吃混喝去。”
混吃混喝的地方只有咖啡馆。
张元这个老板看到他们两个就叹气,更令人惊讶的是,张文竟然染黑了头发,无精打采的穿着服务员的制服,拿着牌子过来了。
“两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他还把眼镜给戴上了。
“张元,你打他了?打了脑子?”宋时看怪物似的看着张文。
张文臭着脸站在一旁。
张元道:“我哪里敢打他啊,他自己被老六的人追,没地方去,只能躲在这里。”
“啊,”宋时恍然大悟,“我说呢,他还有改邪归正的一天。”
张文敲了敲桌子,道:“时哥,你们点不点,不点我走了,别在这里看我笑话。”
宋时道:“就他干服务员,不出十天你这里就得倒闭关门。”
张元道:“反正现在是一个客人也没有,就伺候你俩了。”
寻光笑了起来,宋时看着她笑,心里松了口气,使了个眼色给张元。
张元拉开张文:“新出了两款甜品,我特地学的,给你们尝尝。”
寻光道:“不收钱吗?”
“是,”张元看着寻光还没有消肿的眼睛,猜到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少来两次就行,来多了我非破产不可。”
蛋糕很快就送了过来,宋时让寻光尝了一下,道:“好吃吗?”
寻光点头。
宋时把手机递给寻光,笑道:“我去耍个帅,记得给我拍照。”
寻光拿过手机,看着宋时走到了钢琴旁边。
他身上那种沉稳的气质,在这架黑色的,不那么高级的,也许没有人碰过的钢琴前面发挥到极致。
手指修长,轻轻按在琴键上,咖啡店里极有情调的灯光落在他身上,鼻梁高挺,眼睛狭长,微微下垂的眼角让他显得十分沉静。
他整个人都是一幅画。
琴键按下,一个又一个的音符传了出来,落在寻光的耳朵里。
寻光忘记了拍照。
张元和张文成了隐形人,她一个也没看到,整个世界都静的只剩下了宋时和他的钢琴声音。
钢琴是什么曲子她不知道,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躺在了云里,宋时的目光注视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小寻,”宋时在这琴声里说道:“我喜欢你。”
寻光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说什么。
她想说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世界第一喜欢,超级无敌宇宙喜欢。
可是最后没说,因为眼睛里有眼泪,一开口,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他们两个在咖啡店呆了一个小时,有客人一来,张元立刻一脸嫌弃的把他们两个轰跑了。
“赶紧走吧,我怕客人被你们两个的狗粮给撑死,以后再也别来我这里了。”
宋时拉着寻光愤愤不平往外走:“你墙上挂我那么多画,我都白挂了啊!”
寻光笑着,一时间停不下来,带着宋时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路傻笑着去吃了晚饭,傻笑着在公园溜达到晚上八点,宋时道:“走,去拿东西,今天开始画室就归你,男朋友做你的监护人。”
寻光沉默了片刻,道:“不用了,走吧,我回去。”
如果她真的住到画室去,苏建国一定会缠上宋时,宋时家庭复杂,她不想让别人抓住机会羞辱宋时。
宋时知道她在想什么,将她的头发理了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将寻光送到十字路口,看着寻光进了小区,自己也没有走,而是从侧门进了小区,去了寻光家单元楼的对面楼的楼顶。
有什么事情,他可以马上下去带走寻光。
寻光进屋子的时候,十分奇怪,李花不在,家里竟然是苏建国在。
“你外婆病了,你妈回去了,吃过晚饭了吗?”
寻光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身酒气,红光满面的苏建国,一时间觉得苏建国是不是把脑子给喝坏了。
“吃过了。”
“那你进去吧,进去做作业。”
寻光奇怪的看他一眼,进屋子去了,门锁还是没有修好,门关不紧。
她拿出手机给宋时发了个到家的信息,宋时立刻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女朋友,晚安,我很快睡啦。”
“晚安,我再看两个小时的书。”
“羞愧.jpg。”
寻光笑着把手机收起来,外面传来苏建国和人低声说话的声音,她没在意,继续看书。
没过几分钟,她屋子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走进来,脸上带着色笑,苏建国“啪”的一声,将门从外面把门拉上了。
寻光心里一沉,猛的站了起来,冷声道:“你是谁,进我屋子干什么,出去!”
这个人一屁股坐在床上,道:“挺酷,我喜欢,你是宋时那个王八蛋的女朋友吧,你们两好到哪一步了?干过了没?”
寻光一步走到门口,想要拉开门,可是门竟然被苏建国从外面锁住了。
这个人站起来,抓住她的胳膊,笑道:“你爸赌博,欠了一万块,六哥给了他五千,他把你卖给我了。”
寻光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只觉得一股寒气在自己身体里打转,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五千块。
苏建国把她卖了?
她以为苏建国只是喝酒打人,心里某个地方,还是当他是生自己养自己的人,她从来没想过苏建国能混到这个地步。
他甚至在外面给这五千块守门。
她站在那里,如同泥塑木雕,动不了,喊不出,汗如雨下,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
“滚!”
这人紧紧拉着她,道:“滚?你爹可收了六哥的钱,你爹还说了,你早就满了十八岁,这你要是去告,我也能算是出来嫖吧,再说了,你要是不要名声,想去告,我也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你倒是看看,那时候宋时还会不会为你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