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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车去西藏?

韩秋两口子和老妈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两个头发花白,面色苍老的老头子。

“老头子,你脑袋没抽风吧?好好的有飞机不坐,干嘛要骑车去西藏。”老妈又开启了斗嘴模式。

“哎呀,你不懂。”老爸有点不耐烦。

“我怎么又不懂了?”老妈叫道:“你也不看看你年纪多大了?还要骑车去西藏呢,你先骑车把魔都绕个圈再说吧。”

老爸气得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孙伯伯出来解释:“弟妹啊,你别误会。我们又不是从魔都骑到西藏去,是从川省走,骑川藏路线。”

老妈拍桌:“那也不行,川藏线连一些年轻人都骑不过去,你们两个糟老头子怎么可能?”

“别瞧不起我们岁数大啊。”孙伯伯不乐意了。

韩秋问了一句:“爸,孙伯伯,你们骑什么车去?摩托?自行车?”

“骑摩托,自行车实在是奈不何了。本来以前是打算骑自行车去的,但现在身体实在是吃不消了。”孙伯伯摆摆手,一脸遗憾。

韩秋松了口气,好歹这俩大爷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不对啊,骑摩托过川藏线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吧?更何况俩人这么大岁数了。

没等韩秋开口,老妈又拍桌了:“那也不行!骑摩托也不行,我不同意!”

“惠萍(老妈),你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老爸皱着眉头看着老妈,“骑摩托又不是骑自行车,费不了多大力气。”

老妈继续拍桌:“还是不行,你身体怎么样我还不清楚吗?又是风湿病,又是关节炎的。平时连跑都跑不起来,你拿什么骑摩托?”

“我拿命骑!”老爸也拍桌了,拍得比老妈还响。

看着老爸横眉竖眼的模样,韩秋和老妈都有那么片刻的愣神。老妈愣神,是因为他从未见过老伴儿以这样的语气和神态跟自己说话。韩秋愣神,是因为他印象中,老爸从来都是一个脾气温和,很好说话的人。老妈的话,他从来都是唯听是从,即便是斗嘴,那也是让着老妈。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老妈面前发脾气。

“你...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老妈颤巍巍地指着老爸。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你就不能让我去试一次吗?”

“试一次?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办?还拿命骑...你是要气死我啊!”说着说着,老妈的眼睛就红了起来。

看着老妈委屈的模样,老爸一时间也梗住了。沉默了半晌,他才幽幽叹道:“惠萍,我很久之前就想去做了....”

“那你以前怎么不去,偏偏要等到现在?”

“以前不是没那个机会和条件嘛...”老爸弱弱道。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也不是没有时间,就算年轻时事业再忙,挤一挤总会有空的。

年轻时,老爸觉得可以等等,先把事业安顿好再说。自己还有大把的时光嘛,可以等到以后再去做。

这一拖,人就到了中年。

中年时,韩秋和韩夏出生了。老爸觉得要先照顾孩子,把家庭安顿好再说。自己正值壮年嘛,后面还有大把的时光呢,以后再去做也不迟。

这一拖,韩秋和韩夏都成年了。老爸再翻出当年的梦想,突然发现自己少了点激情。哎,自己都四五十岁了,好像做不了了,而且儿子在上大学,还没安顿好事业和家庭呢。一问其他朋友,差不多都是这个想法,有些人还嘲笑自己:嗨呀,年少不懂事儿,那会儿谁没点疯狂的念想?现在都四五十岁了,还想那些干啥?

老爸有点黯然,好像是啊,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疯狂的想法太多。现在成熟了,应该放弃了才是。

不过,为什么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呢?

这一拖,就一直到了现在.....

再回首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白了头发,掉了牙齿,佝偻了腰。那些嘲笑自己的老友,都已经化作了一抔黄土。

以前还有工作可以做,还有孩子可以照顾,现在自己退休,孩子成家立业,那些可以让自己分心担忧的事儿都没了。

现在整天窝在别墅无所事事,就像一具等待腐朽的烂木头一样。如果老孙不回国,自己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

短短一瞬间,老爸想了很多很多,他觉得自己行将就木,与其平平淡淡地逝去,为什么不在生命最后的时光中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不说有意义,哪怕是了结自己曾经的梦想,让余生没有遗憾也行啊。

带着遗憾沉眠,心中的眼睛闭不上啊。

不过老妈显然是无法理解老爸的想法,甚至都不知道老爸的想法。“你别说了,我不同意你去。”

老爸倔脾气来了,“我不信你还能拦着我!”

老妈眼睛一红:“是,我是拦不住你,有本事你去啊,去了就别给我回来了。”

说完,老妈便起身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孙伯伯一眼。

看着老妈去了别墅楼上,孙伯伯歉意地对老爸说道:“这...抱歉啊,让你和弟妹吵架了。”

“唉,不关你的事,我答应你了,就要做到。是我自己没和惠萍说清楚。”老爸叹道。

“那你.....算了吧,文清,你和弟妹解释清楚,不用和我一起去了。我看她也是担心你,没必要和她闹得这么僵。”孙伯伯劝道。

“不,我要去。”

“何必呢...”

“再不去就真的没机会了。”老爸那有点昏花的老眼突然迸发出灼灼的神采,“老孙,这不是你之前对我说的吗?”

“好吧,那你去和弟妹解释清楚吧,我可不希望你走的时候,家里闹矛盾。”

“嗯,我这就去和她聊聊。”老爸起身,“韩秋,你招待一下你孙伯伯。”

说完,老爸也去了二楼。

见着这情形,韩秋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孙伯伯。是怪他破坏了自己老爸和老妈的感情,还是该感谢他让自己的老爸迸发了活力?

“韩秋,你也不愿意你爸去吗?”孙伯伯突然对韩秋说道。

“说句实话,我心里是有那么一点不愿意。”韩秋点点头,“爸现在身体不是很好,这么折腾一趟,那可得累个够呛。不过老爸自己乐意,我也只能支持他。”

“这么说,其实你心里还是不情愿,只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才支持他的吧?”

韩秋也不想骗孙伯伯,“毕竟爸他老了,这种事情,一些年轻人都不敢做,他能行吗?”

“那你看我行吗?”孙伯伯似笑非笑道。

韩秋干笑,不接话。

“韩秋啊,我看你那啥来敲门的电影...”

“当幸福来敲门。”

“嗯,就是这个。你自己不是说:永远不要让别人告诉你,你不行吗?”孙伯伯笑道,“这话我没记错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现在我和你爸要去,你为什么说我们不行呢?”

韩秋傻眼了....

不要让别人说自己不行,呃....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是说过。”

孙伯伯双手一合:“那不就结了嘛。”

韩秋苦笑。

不过.....

这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总感觉孙伯伯挖了一个坑,等着自己跳似的。

仔细想了想,韩秋终于发现哪不对劲了。自己在电影中说的那句话是没毛病,但那有个前提,就是没有生命危险啊,至少是努力就可以成功的啊。

现在两个岁数这么大的老人家,要骑车去西藏,可是有很大的风险的。这风险可不是财产风险,是生命的风险!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梦想?

韩秋赶紧说道:“孙伯伯,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你和我爸的身体吃得消吗?”

“你放心,我做了万全的准备。到时候,我会安排一辆汽车跟在后面,一旦支撑不了,我们会放弃的。韩秋,我不会拿你爸的生命开玩笑。”孙伯伯笑道:“过程,我们体验的是这个过程。如果能坚持到最后,那自然最好。坚持不了,那也没关系,至少我们尝试过,心中也没有遗憾。你知道吗?人老了,最遗憾的不是失败,而是从来都没去尝试过。”

最遗憾的,不是失败,是没尝试过....

听着这话,韩秋不由微微一愣。他现在正值壮年,精力十分旺盛,从来就没去想过这些事情。此刻听到这话,好想忽然觉悟了点什么.......

“韩秋,你还记得你爸之前说的那句话吧?那是我对他说的,我说:再不去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韩秋点点头。

孙伯伯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爸说这话吗?”

韩秋摇头。

“因为我没多少日子了。”孙伯伯带着一抹平静的笑容看着韩秋,仿佛知道自己的死期,并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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