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车夫在观音庙中等候了几日,可依然没有等到任何“可疑”的接头之人。
又一个傍晚,当他怏怏地走出观音庙,打算在城门关闭之前,返程而去之时,终于在一片绯红色的落日余晖下,见到了一位头戴帷帽,白衣飘然的女子正径直朝他走来。
车夫倏然一惊,他慌忙看了看周遭,发现观音庙外除了他并无别人。
这白衣女子莫非就是这些日子楚姨娘叫他等候的人?只是这身影怎么看着……有些似曾相识啊?
车夫一面想着,一面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那块楚姨娘给的信物——绣帕,但直觉告诉他,迎面而来的白衣女子根本没有看过那绣帕一眼。只是……若真是如此,那她如何认得自己就是楚姨娘的接头人?难不成这白衣女子只是上前来问路的?
想到这里,车夫不由得挺直了身子,正待主动问上一句:姑娘,你有何事?
谁知那白衣女子已经开口,直截了当地说道:“为何是你?楚姨娘怎么没来?”
“这个?!这个……”乍一被问,车夫完全没有准备,只得有些慌乱地解释道,“楚姨娘家中事务多,一时走不开,所以叫我过来这里等候。”
“原来如此。”白衣女子淡淡地笑道,“那么麻烦你告诉她,我之前确实有事耽误了时日,所以今日才来赴约。我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并非什么歹人,所以请她不必顾虑太多。另外,我打算与她商量的乃是女儿家之间的私事,并非向她索取财物,请她尽管安心便是。所以,还烦她明日亲自赴约。午时,我会在观音庙中等她。”
说罢,那白衣女子便自顾自地径直走了。
车夫在原地愣了半晌,这才急急忙忙地奔向城门,打算赶紧回去向楚姨娘汇报这个消息。
而那白衣女子向前走了一会儿,回头见身后已无人影,这才舒了一口气,转而走向另一条岔路。
在另一条不起眼的岔路边,钉子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的驭座上。
见到远远出现的白衣女子的身影,他顿时来了精神。
“爷!夏姑娘回来了。”
“唔。”车内之人低低地应了一声,紧接着,一个和悦温浅的声音传了出来,“钉子,走了!接上夏姑娘,我们赶紧进城,再晚一些,城门就要关了。”
“是!”钉子兴奋地驾起马车,一溜烟似地向京城方向赶去。
而之前的白衣女子则缓缓地摘下了帷帽,露出一张清丽的俏脸。
杨天宁见她面色不改,很是平静从容的样子,心中已然有数,却是故意询问道:“怎么样?那楚珊儿来了?”
“没有,眼下这个时辰,她在观音庙中的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遣派了自己的车夫,连着几日前来等候。”
“哦?”杨天宁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她倒是有心。”
“嗯,如今看来,楚珊儿对轩表哥一直心存感激,这点是显而易见的。”明月点了点头,又道,“严庆年是严相府资历最老也是最说得上话的管事。而楚珊儿因为给严庆年生下了唯一的儿子,所以成了严庆年最宠爱的妾室。这严庆年本就年逾五十,双亲已故,原配又久病缠身,不理家事。所以楚珊儿这些年来在家中可谓是独揽大权。”
“哦?”杨天宁听到这里,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丫头,你不过见个车夫罢了,倒是把人家的家底都摸了个一清二楚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明月平静地说道,“我有种感觉,今后能不能救出轩表哥,还得看楚珊儿的能耐。所以对她多一分了解,只有益处,绝无害处。”
“这样啊……”杨天宁悠悠地叹了一声,眼光转向了窗外。
只见窗外那京城高大宏伟的城门之后,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华台。在夕阳收尽最后一抹余晖之际,层台累榭之上,纷纷点起了如天上繁星般的烛火。
而杨天宁的眸子里也倒映起了那远处点点繁星般的光芒。
“希望如此。”他在心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