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山风捎带着一阵急雨袭来,随后又无声无息地飘走,仿佛来无影去无踪的隐士。唯有树梢间和叶片上那几滴还未落尽的雨珠儿证明了这场山雨到来的些许痕迹。
而在山巅之上,火红的残阳收起了最后一抹余晖,毫无留恋地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片雾气缭绕的暮色。
杨天宁独自坐在二门外玉皇大殿右首处的斋堂里。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白笺,他的手中握着一支沾墨的兔毫笔,可他的眼睛却一直眺望着远方暗淡无光的夜空。都过去大半天了,那纸笔分毫未动。
钉子早拉着明月悄悄出了斋堂。两人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的门楼上,看着离开上清宫的各路香客们三三两两地趁着暮色,异常安静地走下山去。
“哎。”钉子忍不住叹了一声。
明月回眸,看着他一脸苦大仇深似地表情,开口问道:“钉子,金爷苦于写信,你又不需要做什么,怎么也那么苦闷?”
“夏姑娘,这都大半天了,我就没见我们爷有动过那纸笔,他要是写不出信来,咱们不得在上清宫继续待下去么?!”
“上清宫有什么不好?”明月站在门楼的东侧,俯视着眼下宏伟华美的道宫,身边吹佛过混杂着道宫清香与林间草香的轻风,只觉得脑清目明,心下舒畅,她微微笑道,“这里山清水秀,灵气缭绕,乃祖天师张道陵精心所选的修道之地,是历代道门祭神之所。能够在这里多待上几日,是多少修道者梦寐以求的事情。”
“好是好啊,可修道之人吃的不好啊。”钉子苦着脸说道,“这清茶淡饭的吃个一日也就罢了,真要连吃好几天,我可不得想死那些大鱼大肉。”
“你呀!”明月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我方才逗你呢!其实我们哪里会住上几天?金爷写信根本费不了多少工夫。他这么久未动笔,根本不是因为写信而费神,而是因为见不到陶真人,所以正在绞尽脑汁地想主意呢。”
“原来是这样啊。”钉子苦着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我听闻陶真人可不像邵真人那么好说话,这陶真人若是一直不肯见我们家爷,我们爷又铁定了心要见他,那我们岂不是要长在这上清宫中耗下去了!?”
“是啊,这确实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只不过耗下去也不见得有用,毕竟如今陶真人才是这上清宫的掌门,他若不想见一个人,这上清宫中没有任何人能逼迫他相见。”明月就事论事道。
“那可怎么办?”钉子摊了摊手,彻底心凉了。
“我之前也一直为此事烦恼。”明月幽幽地说道。
“啊?”钉子惊讶地看向明月,心道:有么?我看你一直很淡然的模样,哪有半分焦虑的影子?
离得如今之近,明月自然对钉子那点儿心思了如指掌,她淡淡一笑:“刚在这里吹了吹风,倒是想出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钉子忙问。
“钉子,你可知我们从京城出发至今,过了多久了?”
“快半个月了吧。我们从京城赶到上清宫就花了几天时间,后来又去了一趟神乐观,再回到这里,这一来一去,路上的时间也确实不少。”
“嗯。”明月点点头,眼光远眺向西山天际处渐渐升起的一弯残月,“我们月隐族的人认为,当月亮阴晴圆缺之时,天下阴阳之气也大是不同。每七年一逢的血月来临之际,乃是阴气最盛之时,而每个月残月出现之时,世间阴气也比阳气要盛,尤其是子夜之时。”
“哦……”
明月见钉子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干脆直言道:“钉子,我身上的炎月印在阴气旺盛之时,探知人心的能力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