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乐观的后山小路拾级而下,杨天宁等三人到了山脚处,彼此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气氛很是沉闷,连钉子也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地重新驾起了马车。
然而马车开动之时,杨天宁忽然打破了沉默:“钉子,先不回京城!我们再去一趟上清宫!”
“啊?!”钉子有些诧异,心道我们三人不是刚去过上清宫么?可他看了看杨天宁有些阴沉的脸色,这话到底没敢问出口来。
不料杨天宁却是主动解释上了:“道真的事情……无论如何还是得让道行知道。”
钉子迟疑道:“可是上清宫那里……”
“我知道!如今邵真人不在,要联系皇宫内的道行十分困难。但上清宫的普通道士联系不上道行,并不意味着上清宫其他人不可以。现今掌管上清宫的陶真人听闻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有他去宫里传个话或是带封信,自然是小事一桩。”
“陶真人不是不在么?”
“他现在不在,以后总要回来的。”杨天宁别过头,看向窗外的青山绿水,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明显的哀伤,“我这次去,会留一封书信让上清宫中的道士代交给陶真人,再请陶真人最后转交给宫中的道行。我没照顾好宫外的道真,但他逝去的消息,我总得告知他在宫中的亲哥哥吧。”
“金爷……”明月见杨天宁眉头紧锁,愁容难消。知道他心中有愧,自责难安,连忙再次劝道,“这不是您的错。”
“呵。”杨天宁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的错?道行进皇宫之前,曾经来找过我,可我那时自暴自弃,每日里喝得酩酊大醉,根本不见他。其实现在想来,他那时找我,无非是希望我能代为关照一下他在宫外的弟弟道真。而我又做了什么?我浑浑噩噩地过了这几年,对道真不闻不问,一无所知!连他一个半月前被人活活打死,我到了今日才刚刚知晓。”
“金爷,可是害死道真的人并不是您啊!即便您有心关照道真,真出了大事,您大老远地从京城赶到神乐观中,也是根本来不及的。”明月忙道。
“……”
“我虽在三年前只见过道行道长一面,但尤记得他的字极具风骨。以字观人,道行道长绝对是个明白人。谁是害死他亲弟的真正凶手,他岂会认错?”
“就算他不怪我,难道我心里就过意的去?我现在都有些庆幸,他如今不在上清宫中,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今面对他,亲口告诉他……他亲弟弟的死讯。毕竟,华县地震后,道真便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杨天宁深深地叹息道。
马车在无比压抑的气氛中一路向南,终于在次日重新回到了上清宫的山脚下。
可这次与以往不同,山脚下聚集着许多前来烧香祭拜的老老少少,各个仰着头面向东方,似在翘首以盼。
而通往上清宫山门的台阶之上整整齐齐地站着两排衣冠整齐的道士。
杨天宁略走了几步,便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所挡,根本前进不得。而人群渐渐越聚越多,开始无意识地互相推搡起来。
杨天宁皱了皱眉头,一面将明月不着痕迹地护在了身后,一面给钉子使了个眼色。
钉子会意,连忙上前找了个看似和蔼的老者询问上了:“大爷,你们在这里等什么啊?”
“噢,你居然还不知道啊。”老者笑道,“这上清宫如今的掌门陶真人刚被当今皇上拜为国师,今日正要回来呢!我们这些诚心向道的人自然不想错过此次见到国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