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对米贾维奇的钦佩,卡利斯勒深深记住了雷奥倒下的位置,而后又回首再次投入到了激烈的战斗中。
战争号角交织,随着捕奴军武士的到来,战争女神手中的天平终于发生了变化,便对着数倍于己方的劫掠者,波兰人逐渐落入下风。战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尽管带走了近四倍的敌人,可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在此刻却是得到了最好的印证,随着时间的推移,孤立无援的波兰人已是强弩之末,再难坚持,而劫掠者却是迎来了自己人数颇多的援军。
急促的号喊杀声响彻森林,鸟兽四散开来纷纷逃离已成为修罗地狱的战场。
杂『乱』的呼吼声透出同样悍不畏死的气魄,近百名战士穿着各式战甲,拿着巨大的盾牌与利刃在林间穿梭,源源不断的投入到厮杀中。
尼休斯见到这一幕眼中的光芒反复闪烁,如同寒风中摇曳的微弱烛光,明暗不定。
他不曾想到会在为了避开条顿人才转而行进的羊肠小道上遇上如此众多的劫掠者,更为令他震惊的是那些后来才出现的强壮武士精锐程度甚至直『逼』自己麾下的职业军人!这让尼休斯不由想到当自己收拾行囊离开诺夫哥罗德时,一位与王子交好的贵族曾隐晦提醒自己的话语。
是那个叫做米贾维奇的奴隶头子?
对于米贾维奇,尼休斯当然也是有所耳闻,甚至在诺夫哥罗德城中时还曾有过一面之缘,给尼休斯的感觉也就是一个稍微有点势力的奴隶主,可他没想到这只在波兰公国面前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小蚂蚁竟然敢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难道就不怕受到自家王子的报复?
绝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咬牙看着还坚守在自己身前的最后十余名战士,尼休斯豁然扭头对着背靠自己的骑士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函沉声说道:“我们绝不能都死在这里,殿下必须要知道诺夫哥罗德掌权者的态度才行,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告诉殿下,是米贾维奇!是他伏击了我们,是他要至我们于死地!”
尼休斯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但消息却是必须送出去才行!
在他的安排下最后存活的三名骑士在其余战士的掩护下跨上战马向着外围冲去,而尼休斯自己则是阴沉地抽出战刀亲手杀掉了几名瑟瑟发抖,可能会泄『露』此行己方蛛丝马迹的本国商人后也向着劫掠者们以亡命之姿杀了过去。
不过胜负的天平在此刻已经完全向着劫掠者一方所倾斜,波兰人背水一战所鼓起的余勇此刻充其量只是为胜利者增添了些许麻烦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古木参天的森林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望着遍地血淋淋的尸骨残骸,卡利斯勒眼神复杂的轻叹一声后走到一具尸首跟前从其怀中掏出了一封早已被鲜血所浸湿的信函缓缓展开。饶是如此,比起瘦弱的雷奥与俊朗却不显强壮的伊尔戈斯来,这少年依旧显得英武不凡。
少年看到站立在一旁的雷奥两人并不惊讶,而是转身自顾自的向着廊道尽头走去,而后轻轻敲门待门开后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这还不算完,最『骚』的是这人似乎之前也是听到了两人的低声议论,离开前还回头可以瞥了他们一眼,那目光像在看两个白痴一般。
看到这一幕雷奥长大了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这少年他当然不会陌生,正是那个在劫掠中一马当先,曾与自己处于同一营帐中的罗斯族少年,不过雷奥惊讶的并不是这个,伊尔戈斯早就告诉过他有一名罗斯族少年同样活了下来,当时雷奥心中第一时间便浮现出了刚才这名罗斯族少年的身影,没办法,这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真正让雷奥惊讶的是为什么刚刚伊尔戈斯才说自己等人无法自由活动,这厮便一脸冷酷的推门走了出去呢?
难道伊尔戈斯在骗自己?
眼见木门再次紧闭,雷奥忍不住狐疑地朝着身旁的伊尔戈斯望去,眼神中透着古怪。
感觉到雷奥投来的灼灼目光,上一秒才惨遭打脸的伊尔戈斯也是好一阵尴尬与无奈,他沉默片刻才没好气地闷闷说道:“忘了告诉你了......用餐时间是可以离开的...现在似乎刚好打了吃饭的时候了,我们也走吧。”
本来伊尔戈斯是想卖一个关子的,谁料想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完全破坏了自己向雷奥介绍的顺序,搞得自己像在刻意隐瞒什么一样。说着伊尔戈斯愤愤地哼了一声,率先朝着木门走去,雷奥也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认为自己有理由能够相信伊尔戈斯的解释。
怎么说呢,伊尔戈斯给自己的感觉到不像是一名战士,而是一个内心戏丰富的表演者,说起话来常常云山雾罩,是漫无目的的侃大山,本来这样的人应该是令从小便接受仆从教育,中规中矩的雷奥感到厌恶的,可在历经生死后雷奥却是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或许是能够让他感到轻松吧,总之他也懒得去想。
毕竟伊尔戈斯怎么也不会有害自己的理由吧!
“嘎吱......”若是立陶宛小哥没有为自己带来食物,那这些奴隶贩子们岂不是要让自己自生自灭?
在卡利斯勒的质问下伊尔戈斯半晌说不出话来,面『色』愈加苍白,汗水顺着额头不断流下,估计他也是没有想到本应是高高在上的卡利斯勒为什么会突然抽手这样琐碎的小事来。
“哼,狗改不了吃屎,卑贱的窃贼...”罗斯族少年用雷奥听不懂的话语轻声嘟囔着,不过在卡利斯勒冷冷一瞥下这位在战场上悍勇的少年也是猛地一窒,接着便没了声息。
“卡利斯勒大人....”正在这时从众人左侧传来了一声轻呼,闻声望去一名武士从厅外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信封,语气中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焦急。
武士的出现让前一秒还热闹非凡的厅堂突然陷入了寂静中,人们默不作声地盯着那封还未被拆开的信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闷与紧张的气氛陡然降临,雷奥看到这一幕终于相信了此前伊尔戈斯告诉自己的微妙情形。也正是直到此时雷奥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卡利斯勒,这位强壮的武士虽面带着稍许笑意,可眉眼中却是写满了忧愁,浓烈地几乎溢出来。
“别让我再看到下一次,否则就给我滚!”卡利斯勒眼皮也是猛地一跳,他定了定神也没有心思再将时间浪费在伊尔戈斯的身上,严厉说出这句话后深深看了雷奥一眼,接着便快步朝着武士走去。
“滚?”卡利斯勒临走前的警告再一次让雷奥疑『惑』了,犯了错就要滚?换做之前那自己还真是巴不得滚呢!要说到现在嘛,虽然雷奥是暂时不愿离开这个能让自己获得力量的地方,可这么说未免也......太随便,太儿戏了一点吧!
无暇多想,卡利斯勒转身离去后伊尔戈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把擦掉额头上的汗珠,三人也是不敢久留匆匆将面包咽下后便出了厅堂,一个接一个的回到了房间所在的廊道上。
一路上城堡中陡然紧张的气氛让雷奥有些喘不过气来,直到穿过那道老旧的木门后他才重重松了口气,好像木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海风吹来,阳光洒在廊道上,在向着墙上轻轻一靠真是好不惬意。
迎着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望向远处的海面,雷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自内而外的放松过了,罗斯族少年径直回了房间,也直到这时雷奥才有心思向着同样靠在墙上的同伴感激地说道:“真没想到之前原来是你一直...我的朋友,请你收下我的感激。”此时的城堡中依旧是人来人往,许多面生的战士或牵着战马,或抱着箱子正穿梭在各处泛起了不小的灰尘。
那名面目阴沉的武士微不可察的皱皱眉头,继续绕过拴在一边的马匹向前走着,直到走到一处还算宽敞,稍有些腾挪之处的空地上转过了身来,虚着眼睛笑眯眯的对一直牢牢跟在自己身后的博列科夫笑着说道:“小子,让我看看你自傲的资本。”
他轻蔑的语气宛如一个毒刺深深扎在罗斯族少年的心中,少年紧握着拳头大口喘着粗气,显然已是被武士的态度弄得愤怒到了极点,只听一声大吼下博列科夫左脚使劲一蹬,整个人便朝着那名武士冲了过去,一拳狠狠砸向其面门。
“嘶......居然真的动上手了!”
雷奥两人看到这一幕同时吃了一惊,真没想到罗斯族少年博列科夫的胆子居然这么大,真的敢去跟那名武士交手,这简直是雷奥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毕竟这名武士尽管看起来身材瘦弱,可谁又会蠢到因此便认为其实力偏弱呢?更何况自己是什么水平雷奥再清楚不过了,要说真正意义上来个徒手一对一,他也只有等着吃土的份儿。
而博列科夫显然对于自己的身手很是自信,从武士不屑话语落下的那一刹那,他便想都没想就决定好去挑战了。
来不及细想,转眼间场中的两人便已经交上了手,雷奥急忙一个激灵,凝神朝着场中望去。
说两人交上了手还算中肯,因为其实一直都是博列科夫在主动出击,而那名武士只是被动防御,偶尔还击罢了,可饶是如此场上的局势还是看的雷奥心口扑通扑通直跳。
拳脚的碰撞声立刻便在场中响起,博列科夫出手极为凶狠显然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想要速战速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厉害,闷哼声与嘶吼声不时响起,可那名武士面对让雷奥汗涔涔的进攻却总是能够风轻云淡用最简单的方式便轻松化解。博列科夫几拳下来不但没有伤到武士,反倒是被其瞅准了空隙一脚狠狠踢在肋骨上给踉跄退了回来。
接着他『揉』『揉』肋处又不甘示弱地低吼着冲了上去。
这么厉害?!
在雷奥心中惊呼不已的同时,博列科夫与武士的交手倒是引得周围不少路过的战士驻足观看,每当博列科夫被一拳或是一脚打回去的时候他们都会发出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声,极其刺耳。
当然,对于这一切雷奥等人是并不知晓的,同时,就算他们知道也是无济于事,正焦头烂额的卡利斯勒此刻对于三人来说根本就算无暇多顾,他正忙着这么应付波兰人将会接踵而至的报复呢!
场中再次安静了下来,周围武士们看着一步步走向中央的雷奥眼神复杂,而并不知情的外来者在感受到这一气氛时也察觉到了不对,惊奇下仔细朝着雷奥上下打量,可无论他们怎么看这都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少年,甚至...甚至和同龄人比起来也是在体魄上差了许多,他凭什么能够吸引如此多的目光呢?
可仅仅片刻之后武士们的眼神便彻底发生了变化,许多人都是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因为在雷奥呐喊着冲上去的一刻,他们感觉这个前一秒还显得弱不禁风,平平无奇的少年却突然发生了本质上的改变,那是气质上的改变,从瘦弱的流浪狗变成了一只凶狠的狼崽子。
他用稚嫩的嗓音恶狠狠的叫喊着,朝着乌修斯扑了过我......我...我为什么还是这么弱小,弱小的简直可笑啊!”
此时脖颈处被死死踩住,呼吸困难眼神也逐渐涣散起来的雷奥无意识地抓着乌修斯的裤腿心中闪过不禁这样想到,他没有料到自己明明已经经历过血与火的历练后依旧是这么的不堪一击,甚至在这武士跟前连一招都未走完便毫无招架之力的被制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