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是被噩梦的折磨惊醒的。
想着梦中大哥被囚禁,被玄铁刺穿的琵琶骨,满目伤痛,想着大哥被慕容翎带走,满身屈辱,一心求死却一次次被救回,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父王、母妃在被带入大牢之后,每天被例行审讯,每天回来都满身鞭痕。
二哥被狱卒呼来喝去,毫无尊严,强迫他签字画押。
还有自己在得知慕容峰和谢嘉妤他们联手陷害镇国王府的来龙去脉后,悔不当初,撞柱自尽,满眼血红的样子。
最后时光一转,行刑那天,一辆辆囚车从天牢而出,经玄武大道,百姓们那一幅幅惩奸除恶的嘴脸,在刑台上,那刽子手的大刀看向父母、亲人的那一刻惊醒。
此时已是盛夏,虽然离酷暑还有一段时间,盖着薄被的身体很温暖,但是楚云嫣却一点都感觉不到,身和心都越发的寒凉,仿佛自己置身冰窟,又仿佛自己血液已被抽干。
楚云嫣支起半身,无意识的蜷缩在床的角落,将双膝屈起,双手抱住膝盖,头低向膝盖,像婴儿一样抱住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有一点点的慰藉。
意识被拉回现实,是蕊儿从外间进来,说王管事求见。
王管事本姓朱,是凤绿宁的贴身丫鬟,早年被凤绿宁强迫嫁给了楚王府的大管家王京的儿子,用以笼络当时的外院管事王京,那时楚王府内院已是凤绿宁当家,但却是刚刚掌管中馈,心腹还很少,在婚后就把她提为了内院管事,算是给她的牺牲做出一点补偿。
事已这内院中的丫鬟小厮看在当家主母的份上,都尊她一声王管事,可说到底也就是个下人。
虽然有这么一个插曲,但王婆子是个拎得清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靠山只能是凤绿宁,所以这些年一直对她忠心耿耿。
在这府中无人不知王管事可是凤绿宁实打实的心腹,没少跟她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凤绿宁所做的几乎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有她参与,更有甚者大多都是她出谋划策。
而且这些年,她仗着凤绿宁的维护在内院作威作福惯了,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这些年对楚云嫣的压榨,一年更甚一年。
楚云嫣对王婆子有些了解,有意晾她一晾。
于是慢条斯理的穿衣洗漱,打理头饰,都弄好后又让蕊儿去传吃食,这一折腾就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楚云嫣又照照镜子,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妆容,觉得都没什么问题,才唤了蕊儿一起出去见那王婆子。
两人到偏厅门口的时候,只见一个穿着对襟花布衣,头上戴了几个簪子,脖子上还戴了一个大大的珍珠项链,脸上涂了不知道几层粉的身材肥硕的妇人正翘着二郎腿,舒服的靠在椅子上。
那妇人眼睛向着屋檐,衣饰看似质朴,那衣服布料却绝不是一个下人穿得起的,饰品也是上乘。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暴发户家的富贵太太,根本没有一点下人的自觉。
楚云嫣虽生气,但却没有当场爆发,毕竟她还想看看凤绿宁的狗到底有多嚣张,要是直接上去就把她吓着,那就没得玩了。
楚云嫣在偏厅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现那婆子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她的,优哉游哉的坐着,依旧是自己刚刚见到的姿势,好像老僧入定了,点头示意了下身后的蕊儿。
蕊儿立刻会意:“王管事,咱们郡主可是候您大半天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主子,咱们郡主是您的仆人呢?”
说完,还捂嘴夸张的笑笑,不难听出声音里的愤怒,这一笑更是极尽讽刺。
楚云嫣听完挑挑眉,有点意思。
只见那王婆子好像现在才看到门口有人,慢慢地站起,下巴抬得很高,看了眼蕊儿,这才将头转向楚云嫣:“诶呦,郡主,老奴刚刚想事儿分了神,老奴就是劳碌命,哪有您贵人这么闲,是吧!这不,老奴来给您道喜来了。”
王婆子这话明着听好像是对楚云嫣挺恭敬的,可这暗里可是在讽刺她无所事事。
楚云嫣当然听出了王婆子话里的意思,只是并没有理会。
径直越过她走向主位坐了下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王婆子看着她的态度和那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势,怔了一下,但随后眼中就闪现出了极度的不屑,也没有要行礼的意思,望着她,接着道:“郡主,松兰院已经派人收拾好了,您现在就搬过去吧!”
虽然用上了敬语,但语气异常的倨傲,好像给了她多大的恩赐似的。
楚云嫣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现在还没时间收拾这老刁奴,不过不给她点教训有点对不起自己的隐忍。
当然,一步步的摧毁这楚王府,摧毁梁国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松兰院,楚云嫣的眼中闪过幽幽的冷光,恨意也随之升腾。
楚王府里人人皆知的鬼院,死过几个姨娘和下人,三年了没有人住,都已经荒败得不成样子,而那里是府中下人居住院落的必经之路,有胆小的丫头每次都要好几个人才敢经过那里。
这样的院子,居然要给圣上亲封的超一品郡主,王府里唯一的正经嫡女住。
亏凤绿宁想得出来,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上京城不知道又会多么的热闹。
还是说,她凤绿宁就这么有自信,这全府上下就没人会说出去?还是说这王府就真这么密不透风,她有办法让自己永远出不了这楚王府?
自己还没有跟她算这些年苛待表妹,四处散播表妹的流言,还霸占姨母的汀心苑的帐,这又添上一笔,真当自己是死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