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房子是以极简主义的后现代风格为主,几乎是大片的留白,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就像是纪川呈这个人一样,景夏一进屋就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寒气,令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纪川呈直接将大包小包轻松地放在了客厅的布艺沙发旁,景夏刚进了屋子还没喘上一口气,目光就在那个正坐在坐在沙发背上、笑着与自己打招呼的女人身上呆住。
“哟,小混蛋,好久不见了啊。”
双眼倏地睁大,景夏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那个明媚漂亮的女人。
一头浓密的金色长发全部扎在了脑后,尾梢却又随意地搭在了白皙的肩头,是最风情妩媚的大波浪卷。即使是处于这样人心慌乱的时刻,她依旧化着精致的妆容,丰腴的嘴唇也是最鲜红的颜色。
景夏惊呼出声:“秦……秦姐?!你怎么在这?!”
听着青年惊讶的喊声,秦楚勾唇轻笑,手臂轻轻一撑便从沙发背上走了下来。踩着10cm的金色细高跟,这个御姐风范十足的女人走到了景夏的身边,先是温柔的一笑,然后毫不留情地就伸手掐上了那细嫩的皮肤。
“秦姐!”
满意地捏了两下后,秦楚便笑着松开,说道:“怎么?允许你来找少爷,就不可以让我来找了?瞧你刚才那副震惊的样子,是不是想要赶你秦姐走啊?”
秦楚年纪不小,比纪川呈还要大上两岁,自小也算是跟着纪川呈和景夏一起长大。她的父亲便是纪将军的专人军医,而秦家也几乎代代都是军医出身。秦楚自然也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如今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一名出色的军医。
由于秦父在秦楚五岁的时候便因病去世,所以秦楚自小便被纪将军收养在了纪家。
景夏憋屈地低了头,小声地嘀咕道:“哪有,您想什么时候来找你家少爷都可以嘛,我又没阻止你。”
秦楚闻言不由勾起红唇,抬起涂抹着丹寇色指甲油的右手、便准备再去好好□□一番这个小混蛋。但是她的手刚举到一半,便忽然被人拉住,她疑惑地顺势看去,只见纪川呈敛着凤眸,面色淡漠看着她,说:“好了,别闹了。我先和景夏去楼上的书房谈谈。”
闻言秦楚无奈地眨了眨眼睛,她对纪川呈的话算是言听计从,所以只好遗憾惋惜地放了景夏一马。而景夏则是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他重重地缓了口气,接着便跟在纪川呈的身后从旋转楼梯处上了二楼。
当厚实光滑的红木大门“砰”的一声在景夏的身后关上时,他听着锁舌与锁钥契合的清脆声音,这才完完全全的放松下来。
纪川呈径直地向前走到了窗边的栗色小羊皮沙发前坐下,然后抬首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景夏这才将视线从整个书房里收了回来,然后抬步走到了纪川呈对面的单人沙发前坐下。书房很大,却只放了一些最简单的办公用品。沉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大多数都是外文书籍,并不是景夏喜欢的。
他看着纪川呈端起矮小茶几上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于是叹气道:“阿川,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与你开口,但是……我觉得目前最值得相信并且有这个实力能帮助我的人,就是你了。”
当听到“相信”两个字的时候,纪川呈倒茶的手一抖,荡漾的碧绿茶水顿时迸溅了一点出了杯口,却又被他很快稳住。用中指推着将那青花瓷的古式茶盏到了景夏面前,纪川呈抬起双眼郑重地凝视他,道:“看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如果你想说,我可以保证绝不外泄。如果你不想说,我也可以保证刚才的话,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如果我说,这件事关系到了地球上七十亿的人类呢?”
纪川呈倏地一怔,然后又不带片刻犹豫地回答:“我相信你。”
一股温热的暖流顿时从景夏的胸口顺着血管慢慢弥散开来,当这句话从他的耳膜透过耳鼓一直传入了中枢神经时,那股自他从这个世界一睁眼就掩藏在内心深处的害怕、担忧和寒意,终于彻底的消散。
果然,从小到大,只要是有纪川呈在,他就从来不用担心任何东西。
景夏微微勾了唇,原本紧绷的身体倏地松弛开来。姣好的桃花眼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他问道:“阿川,你真的相信这次的突变是所谓的太阳黑子异常活动……所造成的吗?”
纪川呈闻言不由蹙紧了眉头,反问:“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纪川呈说:“由于突变一开始便断绝了大多数电磁波的作用,所以绝大多数的高新设备都无法使用,通信设备更是全面崩溃,人类之间可以说是失去了沟通。但是,就以……”低沉的声音忽然一顿,景夏刚疑惑地抬头打算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见到纪川呈神色怪异地凝视着自己,似乎在考虑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困惑地正想发问,只见纪川呈又开口道:“已经到了这种时候,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了。以华夏最顶尖的禁区部队的高新智能系统最后探测到的航空讯息就是:太阳黑子发生了诡异活动。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如果你仅仅是想要对突变的原因进行推测,或许可能真相并不是这个原因,但政|府给出的答案却是我们目前所能知道的最有可能的了。”
“阿川,我重生了。”
纪川呈正端着茶壶的细柄为自己斟上一杯,忽然听到这话,他的手指间猛地一抖,几点浅绿的茶水便溅在了他的手上。所幸茶水并不热,所以并没有什么大事。
凌厉的凤眸微微眯起,纪川呈猛地抬起头,眸色凛然的看着景夏。那目光是景夏从未感觉过的冰冷,在这样炎热的夏季却让他感觉好像到了寒冬,仿若有细细麻麻的针刺戳着他的骨头,噬人的寒意让他的心都沉浸在了冰水里。
他第一反应就是:该不会信错人了吧。
但是仅仅就在下一秒,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只见纪川呈蹙着眉头望了他许久,忽然叹息道:“你确实是景夏。那么现在,你可以和我好好解释一下什么叫做……重生。”
那种好像完全暴露在这个人面前的视线终于从景夏的身上移开,他如释重负地喘着气,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额上已经布满了细汗。
以前曾经就有人说过:纪川呈是b市如今年轻一代中最有魄力、最为出色的一个,年纪轻轻,但是有的时候他给人的那种压迫感,一点不输很多老一辈的人物。
可是,景夏却从未信过。
虽然纪川呈确实性格冷了点,说话有的时候毒了点,但是至少这二十几年的交情史中,景夏是从来没有从对方身上感觉到过传闻中的那种“猛兽盯住猎物”的可怕气场。
而今天……他总算是长见识了。
赶紧喝了口水压压惊,景夏说道:“表面上的意思你也应该明白,我就不用解释了。而现在,我是想告诉你,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突变,也不会有所有人想象中美好的结局出现。事实上,一些低等生物已经开始了进化。”
听着景夏的话,纪川呈深邃的黑眸越加暗沉,他默不作声地颔首,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想你也应该发现了,就你家门前的一颗枫树为例,它正在以奇怪诡异的速度走向衰败。明明现在还是盛夏,它就已经树叶发黄、树干枯死,而且树皮都发皱、剥落。这就是我所说的进化的结果之一——失败。”
“而另一边,大多数的树木还是很正常的生长的,没有太多的变化。这种在我们后来被称作是——‘进化抛弃者’,即没有获得进化的资格,所以并没有成功与失败一说。哦对了,这个名字不是我起的,还是你起的。”
纪川呈的手指紧紧捏着青花瓷的杯身,因为力度过大,而发出嗞嗞的声音。清挺的眉峰紧皱,从他身后洒向的阳光将那黑色的发丝照耀得微微泛着金色,看上去有点朦胧缥缈。
景夏刚喝了口茶水准备再继续说下去,便听纪川呈忽然打断:“还有一种看来便是进化成功了。如果我没猜错,是超越生物的界限,任何一种有细胞、无细胞的个体都可以获得进化。成功率一定不高,但是……这种不分种族的进化,结果必然会很惨烈。”
听着纪川呈的分析,景夏猛地一愣,反射性地开口道:“你怎么知道?”
闻言,纪川呈的神情更加复杂了几分,他问:“我现在想知道,未来是否有进化出人类以外的智慧生物。”
忽然被提问这个问题,一股冰冷的刺痛感猛地戳进景夏的心脏,让他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的神情是从进这个屋子以来最沉重的,那种悲伤无助的表情令纪川呈的瞳孔微微一缩,然后便听到这个俊雅漂亮的青年咬牙切齿地说道:
“有。”
“……不止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