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饭后。
席霆云要单独把沈尘妄叫到书房，说事情。
纪倾音微微蹙了蹙眉。
席霆云见了，语调温和，“就是问问尘妄最近的情况，纪小姐在担心什么？”
随后，席霆云又看向了一旁坐在轮椅上的席清珩，“清珩，纪小姐第一次到席家，你带她到处逛逛。”
“好。”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席清珩就温声应了下来。
纪倾音看向沈尘妄。
“我等下去找你。”
沈尘妄温声开口。
但他话里的意思，显然就是已经默认了席霆云的安排。
静了静。
纪倾音应了一个字。
“好。”
既然沈尘妄没什么意见，她自然没什么意见。
等看着沈尘妄跟着席霆云进了书房之后，纪倾音才收回了目光。
“纪小姐，不如我们去后面的花园看看？”
坐在轮椅上的席清珩，语气清润温和。
闻言。
纪倾音看了他一眼，嗓音淡淡，“你觉得，我是属于会赏花的那种人？”
席清珩，“……”
他倒是觉得，纪倾音很适合骑马，拿枪。
在席家，马场有，射击场也有。
只是……
席清珩微微低眸，目光落在自己的双腿上，眼睑微敛，眸底情绪晦暗不清。
纪倾音看见了。
脑海里突然也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也是，长年坐于轮椅上。
只不过，他的那双腿，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
安静了几秒。
“还不走？”
纪倾音淡淡的开口。
对上席清珩蓦地抬头，有些不解的眼神时。
纪倾音漂亮精致的眉眼，没有半分的波澜。
“不是去后面的花园，说着去？”
刹那间。
席清珩长年沉寂不见光的眼底，掀起了微微的波澜。
“好”
席清珩说完，一旁从小专门侍候他的奴仆阿诚，就要上前来推他的轮椅。
“不用。”
瞥见纪倾音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这里的时候。
席清珩直接拒绝了。
因为席清珩长年坐轮椅的原因，所以在席家的任何地方，地面都做了改造，几乎轮椅都可以达到。
到了席清珩所说的后花园。
岂止是花园，是一片无望无际的花海。
无论是不是适应季节，无论是不是昂贵到天价，在这里，都可以找到相应的品种。
席清珩瞥了一眼纪倾音，发现她眼底并无任何波动时，才淡淡开口。
“这片花海，是爸让人给她种下的。”
她？
纪倾音对上席清珩看过来的目光时，试探性的开口。
“沈尘妄的母亲？”
安静了几秒后，席清珩才低嗯了一声。
沈尘妄的母亲……
纪倾音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即便是沈尘妄，也不曾对她提起过有关他母亲的任何事情。
沈尘妄没有主动说，她也就没问。
看着纪倾音有点感兴趣，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时。
席清珩就知道，沈尘妄在她的心底，约莫是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他母亲很喜欢花，后来他母亲去世了，爸就为她种下了这一片的华海。”
看起来，好似还挺深情的。
但是——
纪倾音眉梢微微挑，“等人都走了，种下再多的花也没用。”
给谁看？
席清珩倒是没想到纪倾音会这样说，“一般人听见我这样说，都会觉得爸是一个很深情的人。”
“那是一般人。”
静寂几秒，席清珩低低的笑了笑。
一旁的阿诚见了，黑色的瞳孔都震了震。
跟在席清珩身边这么久，他还没有见过他真心笑过几次。
又是安静了一会儿。
纪倾音好像不会主动问席清珩什么问题，但席清珩说的，她也没有拒绝听。
顿了顿。
席清珩才开口，“你应该对尘妄的事情很感兴趣，为什么不问问我？”
“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纪倾音语调没什么起伏的道。
对比于从席清珩口里说出来的，她还是宁愿听沈尘妄亲口说出来。
闻言。
席清珩看向纪倾音的目光，微微的深了深。
“你看上尘妄什么了？”
席清珩突兀的应道，“他的那张脸？”
即便是席清珩不喜沈尘妄，但也不得不承认，沈尘妄那张能够颠倒众生的脸庞，在整个娱乐圈再也找不出第二张了。
纪倾音不愿意跟席清珩透露太多的事情，只是随意的敷衍了一句。
“嗯。”
听见纪倾音的回答后。
席清珩长睫微微垂下，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突然从他的脑海中升起来。
如果……
如果他毁掉沈尘妄的那张脸，会怎样？
估计到了那个时候，纪倾音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但转瞬，席清珩又将这样的想法压下来。
再等等……
……
书房。
席霆云坐在办公桌后，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长年身居高位，全身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席霆远看着沈尘妄的眼神里，也带了些许的复杂。
沉寂了好几秒后。
席霆云才沉沉的开口，声音低沉浑厚。
“听说，你不愿意再给清珩输血了？”
话音一落。
沈尘妄看着他的目光，微微的滞了滞。
果然，自己就不应该抱任何的希望。
席霆云在乎的，不过就是席家，和一个席清珩而已。
安静几秒后。
沈尘妄径直的对上席霆云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承认。
“对，我不想再做他的血库。”
在以往，只要席清珩需要，不管他是有意弄伤自己，还是无意的。
沈尘妄都要第一时间给他供血。
这也是，沈尘妄进圈这几年里，身体一直不太好的原因。
而自从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不再回到席家给席清珩供血之后。
如这几次所见。
席清珩的身体，已经虚弱到只能靠整日坐着轮椅度过了。
就在沈尘妄话音落下的那瞬间。
整个书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个度。
席霆云看着沈尘妄的目光里面，不带任何的温度，声音也是毫无起伏。
“当初我们签的协议里面，可是已经白纸黑字的写着，只要清珩需要，你余下的这半生都得为他供血。”
闻言。
沈尘妄的眼神里也是毫无温度，他道，“我们之前签的协议里面，其中有一条是帮我找到倾倾，但实际上，你们并没有找到。”
最后还是他，亲自找到了纪倾音。
“所以说起来，是你们先没遵守承诺，不算我违约。”
“时间问题而已。”
席霆云反驳他的话，“只要纪倾音一出现在国内，席家的势力，不可能找不到。”
只不过是，刚好在纪倾音回国的那天，就被沈尘妄给遇见了。
末了。
沈尘妄不想再跟席霆云争辩什么，“我不会再给他供血。如果你真的在意他，可以另外再给他找一个血库。”
“你明明知道，要是能够找到，我早就找了。”
因为血型的稀有，要不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了。
当初，他也不会找到沈尘妄，让他重新回到席家。
这一点。
席霆远知道，沈尘妄自然也是清楚。
“那跟我没有关系。”
说完。
沈尘妄就准备离开，去找纪倾音。
一想到她会跟席清珩一起待一段时间，他的整颗心都是惴惴不安的。
却不想。
席霆远的下一句话，直接让沈尘妄顿住了脚步。
“你也不想，再把你母亲的墓碑，从席家的陵园迁出去吧。”
……
沈尘妄出来后，整个脸色苍白得厉害。
他随手问了一个佣人。
“倾倾在哪？”
“妄少是说纪小姐吗？”
佣人顿住了脚步，恭敬的应道，“听说席少带纪消息去后花园了。”
后花园？
听见佣人的话后。
脸色本就苍白到极致的沈尘妄，身体不受控制的微晃了几下。
倾倾和席清珩一起去后花园了。
瞬间。
沈尘妄浑身透着冷冽的气息，声音也蓦地沉了下来。
“带我去！”
“好，好的。”
佣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尘妄，当即忙不迭的就应了下来。
“我马上带您去。”
……
另一边。
听着席清珩说着有关席家的事情。
纪倾音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暗暗记着沈尘妄已经去书房的时间。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后。
见沈尘妄还没有找过来，纪倾音已经隐隐有点等得不耐烦了。
席清珩见纪倾音眉眼间的不耐，估摸着时间，似随口问了一个问题。
“既然纪小姐只喜欢尘妄的皮囊，那终将有一天，尘妄容华老去，到那个时候，纪小姐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他？”
闻言。
纪倾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不明白他为什么绕了一个圈子，然后问题又重新绕回了沈尘妄的身上。
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应该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纪倾音应得漫不经心的，“毕竟，看起来你比他年长不少。”
席清珩脸上的表情，蓦地滞住。
就在他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倾倾。”
一道无比熟悉，但又无比虚弱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听见声音的那瞬间。
纪倾音就朝后看了过去。
在看见沈尘妄俊美至极的脸庞上，脸色也苍白至极时。
纪倾音的脸色蓦地就沉了下来。
她快步走过去，扶住了沈尘妄，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没，没事……”
沈尘妄虚弱的应道。
纪倾音在他目光能够触及到的地方时，沈尘妄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的放松了下来。
“倾倾，我们先回去了，好不好？”
他不想，再在这个地方留下来了。
闻言。
一见进了一趟书房之后，出来脸色、态度都大变的沈尘妄。
纪倾音微微眯了眯眼，清越的声音沉了下去。
“他对你做什么了？”
肯定是席霆云对沈尘妄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
否则。
不会短短一个小时没见，沈尘妄就成了这个样子。
“没有，没对我做什么……”
沈尘妄下意识的否认了，但他没能对上纪倾音的眼睛。
纪倾音自然是不信，当即就要去找席霆云。
但她才刚有所动作，沈尘妄就拉住了她的手。
“倾倾，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低哑的声音，近乎哀求。
纪倾音的动作，蓦地顿住。
“倾倾……”
沈尘妄看着她有所动摇，又低声唤了好几声。
静了几秒后。
纪倾音重新扶住了沈尘妄，冷着声应了句。
“行。”
但转瞬。
纪倾音又看向了一旁——目光深暗不明看着这一幕的席清珩。
冷冽的声音如同警告。
“最好别让我发现，你们席家对他做了什么。”
……
等纪倾音他们走后。
一个佣人才急匆匆的跑到席清珩的面前。
“席少，先生让我叫你去输血。”
输血？
闻言，席清珩微微勾了勾唇。
念及刚刚沈尘妄惨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庞。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血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