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晨等人还没有完全走出八门杀阵,就看到周围的景物全都化成气体升腾而起,逐渐消失了,环境也转而变成了五星级酒店中的那间装饰豪华的总统套房。
他们一眼便看见了面前站着一个须发全白,眼神中透着狠厉的老者,如果,此刻占据冯京生身体的不是利苍,而是他本人,那他必然能从老者的眉宇与鼻息之间惊呼出“爸爸”二字——那个老者就是一切的幕后元凶黎德伦!
房间外的警卫员早在房间里突然传来那声树冠折断的异响时,就想要冲进来,却发现房间被某种莫名的力量阻隔着,连门都打不开,只有在房间外干着急。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黎德伦,如临大敌。
只有余亦辰抽着烟,嬉笑着看着走出来的方志晨等人。
“哟,方总,你还没死呢。”余亦辰似乎完全将黎德伦的存在遗忘了,旁若无人地开着玩笑,还摸出香烟扔给方志晨。
方志晨接过烟盒,冷冷地说:“你死了,我也没死。”
两人都笑了,不用说什么关心的话,只是扔出烟盒,便已经能表达了他看见众人平安无事之后的喜悦感。
黎德伦也冷冷地看向走出来的方志晨等人,他看见了郑丹的尸体,和昏迷的诸葛磊那张鼻青脸肿的脸,皱着眉头像在极力寻找着什么:“佘行义和白师呢?”
“已经死了。”方志晨的声音透着惋惜。
“唉,可惜,可惜啊,”黎德伦的语气也带着惋惜,但是他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应有的寂寥,“多么好的两个工具啊。”
“工具?”方志晨首先愤怒起来,佘行义和白师抱在一起,双双化为飞灰消失的场景仍然让他不能释怀,他心中愤慨,手中握着的噬魂天地枪,也指向了黎德伦,同时还强行激发了血气,但他本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样鲁莽的行为让他负伤更重,刚刚止血的伤口又沁出鲜血。
“年轻人,别太激动。”黎德伦毫不在意,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面露忧色的方建新,说着,“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我会留你一个全尸的。”
“谁要让你看那个老家伙的面子啊!”听到此话的方志晨,情绪更加激动,他狠狠瞪了一眼方建新,“我可不承认那个老家伙是我的爷爷。”
方建新脸色变得尴尬起来,红一阵,白一阵却又无话可说,黎德伦似乎很高兴看到这个场面,故意笑道:“哈哈,师弟,看来循规蹈矩的你,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啊,连亲生孙子,都不肯认你......”
“你他妈的闭嘴!”在这种场合,还能毫无顾忌,骂出脏话的自然只有余亦辰了,“我现在真的很想让利苍退出你儿子的身体,让他好好看看,他爹到底在做了些什么龌龊事。”
黎德伦闻言皱了一下眉头,但不快的表情在脸上稍纵即逝:“没关系,我不在乎!弟弟,妻子,我已经害了两个至亲之人。可是我要达成的目标,无论需要付出什么,我都会不择手段!”
“真是酷啊,我怎么突然想情不自禁地给你鼓掌呢?”余亦辰在讽刺他,“其实,你也是个可悲的人!”
“可悲?我可是天才道士,现在还炼化了整整2100年的怨气力量,我会可悲么?他日我凭着这强大的力量君临天下,而那些供我奴役的万民才是真正的可悲。”
“这些可悲的人,还有人会为了他们欢笑,为了他们哭泣,而你有什么?你死了,谁会为你悲伤么?你做的事,为了你所谓的目的,不惜践踏别人的情感,你甚至连自己的情感也践踏了!一个人连情感都没有,这样还不是可悲么?”
黎德伦不想再说话,只是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两手的黑白色气体慢慢融合在一起。
“不过,你死了的时候,我会为了流一滴眼泪的,仅仅一滴!”
“少说废话!”黎德伦的黑白色真气,终于变得浑然一体,借着这古怪的气体,黎德伦发出凌厉的一击,“寒夜幽曲!”
道术一发出,房间内的黑气急速增长,瞬间将整个房间弥漫,天花板上的灯光被黑色遮蔽,整个房间没入黑暗之中,众人的耳边还不停传来,幽怨的哭泣声,哭泣声似乎有古怪的魔力,一传入耳际就像是体内出现了一只手,不停地拨动着所有人的神经,这只手还随时有可能突然发力拨断神经,让人死于非命。
“就陷入这绝望的黑暗与歌声中吧!”黑暗中黎德伦的声音呼喝着。
大家拼命捂住耳朵,声音却不断从手指的缝隙中钻进,不消片刻,他们甚至感觉那幽怨的声音正在通过毛孔不停地渗进皮肤,根本无法阻止了。
“难听死了!一点也不喜庆,老子是要给人举行婚礼啊,这个时候还是应该听《大丰收》才对!可惜没有乐器,那就听我鼓掌吧!”黑暗中传来余亦辰不紧不慢的声音。
“啪啪啪”几声巴掌拍动的声音响起。
这啪啪声似乎有魔力,将那些幽怨的声音,瞬间驱逐地一干二净,众人瞬间恢复清醒,但眼前的黑暗并没有消失。
余亦辰又念道:“乾坤腾火,灯火耀!”
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微小的火光,火光耀动发出“腾”的一声,又立刻变大了,黑暗像是被这火光灼烧了一般,迅速散去了,整个房间又恢复光明。
“用巴掌声,击散我的幽曲,又用灯火将我的黑幕烧尽,果然是好本事啊,可惜都是雕虫小技。”道术被破,黎德伦仍不慌忙。
“彼此彼此!”余亦辰嘴巴也不饶人,他一边说一边吐了吐舌头,“哦,对了,现在的你比上次可爱多了。上次又装女人,又假惺惺地说话,实在恶心死了。”
被人指责“恶心死了”大概是黎德伦一百多年的生命中,最为之憋气的事了,他看着余亦辰的眼神不由得凶横了些。
“等等再出手,我还有件事要做。”
“还有什么?”
“我用这么辛苦把新郎请了回来,你给我把新娘藏起来,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这不是砸我饭碗么,所以,请把新娘还回来吧!“
“你竟然关心这种小事?”黎德伦愈加憋气。
“小事么?我觉得和你打斗是小事,帮辛追姐姐办冥婚,才是最重要的事啊!”
“哼,真是麻烦!”黎德伦不悦,“我就放出辛追吧,反正,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他抬起手,指向贺永翔的方向,所有人严正以待,好黎德伦并不是要对他们下手,他道法发出的那个方位,是贺永翔的房间,从那个无人的房间内传来了床垫被移开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那堵墙,被猛地撞开,一张床垫飞入了大家的视线。飞在空中的床垫面层突然被划破,渐渐露出一个人的形状。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白色华贵服饰的老女人,她的神色安详,闭着眼睛,脸上布满皱纹,这老妪的样貌正和科学家们还原的老年辛追一模一样,不妙的是她外貌上的老化并没有停止,脸上皱纹变得越来越深。
贺永翔感到背脊骨一阵发寒,这具女尸竟然每天晚上就睡在自己的背后,哪怕是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面对这种事,也会不寒而栗。
利苍一看见辛追出现,则立刻变得激动了,虽然利苍离世时,辛追只有三十余岁,但是鼻子,那眼睛,那嘴巴的轮廓曾经多少次令他的亡魂寄存怀思啊,他对着漂浮在空中的辛追,喊道:“辛追!我妻!”
短短四个子,却似道尽了苍凉,让人跟着其中的悲怆,不自觉地忧伤起来。
听到利苍声音,辛追终于睁开了眼睛,当她第一眼看见利苍时,泪水立刻夺眶而出,她迫不及待地奔向利苍,但她越来越衰弱的身体却不能让她走得过快。
所有人都听见她正在热切地回应着利苍:“利苍!利苍!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