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年这话倒也不算是单纯的安慰人,太玄功内力傍身,他早已百毒不侵,寻常尸体腐烂引发的菌种还真不可能近他的身。
但是不知为何,钟年在顺着石梯向下走的时候,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最为诡异的是,他放出一缕内力去查探,竟然能探到微弱的呼吸。
饶是神功傍身,钟年这阵也有些打怵。
按道理说,人一般七八天不吃饭就死了,这都两个多月了,严格来算,死了都得有差不多两个月了,就算没化成白骨,尸体也早就腐烂的差不多了才对。
可是都走到底了,依旧没有尸体腐烂的腥臭味传来,能闻到的只有墙壁潮湿发霉的味道。
这种种迹象,无不表明这儿关押着的人还活着!
钟年打着手电,一间一间地搜寻着,几乎所有牢房都是空的,里面除了一些腐烂发霉的稻草以外,什么也没有。
一直走到廊道的尽头,随着手电筒的圆形光晕出现在最后一间牢房,钟年才终于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蜷缩在那里。
很显然,那人还活着,会动,并且身上的衣服很新,看上去不像是被关了很久的样子。
钟年试探性地喊了两嗓子,那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钟年在四周随意瞥了两眼,发现牢房没有上锁,迟疑片刻后将铁门拉开,走了进去。
在这过程中,钟年的神经时刻紧绷着,然而一直到他走到那人身边,那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身体在不断抖动着。
钟年伸出脚去轻轻踢了两下,依然没有反应。
钟年试探性地伸出手去,用内力包裹住之后,轻轻地将那人的身子拨了过来,另一只手打着手电朝他脸上照去。
这一照不要紧,差点没把钟年给吓死。
“卧槽!真他妈有鬼啊!”
灯火照射之下,赫然显现出一张令钟年无比惊恐的脸。
它属于一位故人,一位已经故去两月的故人。
并且那人的头颅还是钟年亲手斩落的。
前任江宁县令邹俊平之子。
这货与周胜等人密谋暗害钟年,被钟年当场斩杀。
算下来,也死了有两个多月了。
一抹银白色的亮光了解释了这一切。
眼前这人头上已经生出了些许的白发,嘴唇皲裂发白,脸色蜡黄,眼眶深凹,眼袋发青,显然是快要不活了。
钟年冷静下来之后当即明白过来。
地上这人九成九就是邹俊平本人了。
其实,这倒也勉强说得通一些事了。
比如,如果单说那名罪犯被调包成邹俊平,这很好理解。
毕竟他卡了人家四五年,在此期间还百般羞辱人家,落得这么个下场太正常了。
但是,有一件事钟年完全理解不了。
江宁县大牢的钥匙一共就三把。
一把在钟年手里的钥匙串上。
另外两把就是看守大牢的那两把,但是那两个人被清理之后,诸如钥匙这一类的公物都回收存放在仓库里了。
同时,江宁县现在的衙役几乎都是钟年一手提拔上来的。
剩下少数七八个老吏也都是看大门的“保安”或者是看管街道卫生的环卫工头头。
能有资格接触库房的衙役小吏全都是他绝对信任的。
就拿单小屏来说,他父母早亡,从小被爷爷奶奶拉扯大,现在老两口干不动活了,单小屏又只有两个姨没有叔伯,基本是无力赡养,全赖钟年资助才能保全温饱。
陈裕,一个穷秀才,连举人都还没考上,哪来的官做啊?现在钟年一手提为九品的县学教谕,不说别的,好歹也算是吃上皇粮了。
钟年想让他走,他随时都得滚蛋。
他俩往下的书吏和个别衙役也都是类似的情况,全都是受过钟年大恩或者是需要依靠钟年存活的。
另外,老魏和柳林那时候还没来,不算在内,范文宇就不用说了,要真是他干的,他今天都不能提这事,唯一和钟年不一条心的就一个死在这之前的周胜还有一个童威。
很明显,在这钥匙存放到库房之后,有资格接触的人没有一个有理由背叛钟年。
然而,如果不是有钥匙,想要进入大牢,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挖地道。
但是一直到钟年打着手电把整个牢房转了两圈也没找到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来。
倒是有几个鼻孔大小的坑,但是那显然不可能是挖开之后又填上的。
钟年又回到邹俊平身前,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种种迹象表明,将罪犯掉包的人,是光明正大从大门走进来的。
并且时间都对得上,周俊平看样子也就是三四天没吃饭了,而钟年也是两天多以前才回来的。
那么也就是说,邹俊平被丢进来的时候,钟年刚好是不在县衙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
库房有人背叛了钟年。
迟疑片刻,钟年将邹俊平抄了起来,转身朝着上面走去。
牢房门口,范文宇蹲在那里抱着胸瑟瑟发抖,一步都没动过。
见到钟年出来,范文宇忙站起身来,然而一步迈出又跌倒在地,表情扭曲,面目狰狞。
“不是,老范,你这是……”
“老大……腿……腿抽了……嘶~”
范文宇不断地嘶拉着凉气,脸上的肌肉扭曲到一块,若非他长得比较清秀,钟年估计都要以为闹鬼了。
钟年不敢怠慢,上前两步一指点在范文宇的小腿上,一丝内力流入,帮助他缓缓理清了抽搐的筋脉。
“老大,多谢啊,刚才差点没疼死我!”
钟年缓缓收回手指,没好气地道,“你也是够有出息的,就在这蹲在这半天也没动过?”
“老大,您是不知道啊,我一介书生,周围有这么黑,这下面还有个死人……哎老大,你腋下夹得那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瞅着像个人呢……”
范文宇的表情再度变得有些惊恐。
钟年耸了耸肩,“这事啊,说来话长,放心,不是个死人,活的。”
说着,钟年将已经半死不活的邹俊平放到地面上。
毕竟还有呼吸,活着肯定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