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质当时就是一愣，心想：”这小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呀！各国之间恩怨已久，百年刀兵，谁还能放得下！”
但他却不能这么说：”殿下此举，真是百姓之福，万民之福啊！可惜老夫已年愈古稀，有心而无力了。但老夫可以游说上下，促成此行，我想会有很多儒生原意同行的！“
卢太师见太子又恢复郁闷之态，就起身告辞道：”老夫有些疲乏了，先行告退了！”临起身时向杨啸挤了挤眼，意思是说：“你再劝劝，打消太子的傻念头！”然后慌慌而去。
杨啸看见老夫子挤眼，还以为他真得疲乏了，眼涩了。送走老夫子，太子李重美问道：”杨将军，可愿同行，前往列国游说师道？”
杨啸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险性，因为他从西域穿行各国才到了中原，并没有什么不妥，就欣然答应道：”臣愿意跟随殿下前往！”
太子高兴道：”好，好，你我这就去见父皇，征得父皇同意就能成行了！”
杨啸劝道：”陛下刚刚休息，此时不宜去打扰吧？”
太子想了想也是，就央求杨啸讲讲三百破万的故事。此暂且不提，却说老夫子卢质却匆匆进宫去见皇帝！
清泰帝李从珂并未去休息，而是对着一幅画在端详，边看边自言自语道：”这眉眼间确实像极了！”
那恍惚间回到四十年前惨烈的刑场，那时他王二十三才刚刚随母亲改嫁于明宗李嗣源，也刚刚获得自由之身，才十岁的他懵懵懂懂闯入刑场观看，后来才知那受刑之人，是他应该称之为十三叔的李存孝，那个场面至今仍记忆犹新。
刑场四周木栅围起，五匹壮硕的黑马套好，骑士一同挥鞭，五马分别向五个方向使劲，瞬间将人扯起地面！只听那李存孝猛喝一声双膀较力，收颈并脚，竟然将三匹马硬生生拽了回来，其中一匹竟嘶鸣两声，趔趄倒地。
眼见如此神力，所有观刑之人都惊呼喝彩，那监刑官四太保李存信更是心惊胆颤！因为他就是那个谗言佞语之人，遂急换成五头白色壮牛，牛的拉力虽缓但韧性大，并派人用锤猛击李存孝的膝盖与肘部，终于体残神衰力气耗尽的李存孝，身体被撕扯开来，鲜血崩溅抛洒丈余方圆，所有观刑之人都挥泪于当场！
忽见神光突显一鲜衣老者至李存孝身前，将他圆睁的双眼抚上，又忽然消失于无形。突然又狂风大作，遮天蔽日飞沙走石，只听得钉棺之锤声叮叮当当，当风沙停驻之时，尸体已不见，棺盖已钉死，李存信无奈才下令抬棺下葬。
那一幕就在面前发生，真是太神奇了！后来军中隐隐传说，十三太保李存孝是神将下凡，来助晋王成就大业的，可晋王却不敢重用于他，还听信谗言加害于他！从此晋王李克用性情大变，每每酒酣之际就痛哭：”吾儿存孝，虎将也，遭无知鸟人陷害！”不久之后李存信也郁郁而终！
李从珂正神思恍惚之间，只听一声音传入耳中：”陛下，老臣有一事禀告！”
李从珂转身观瞧，见是太子太师卢质，道：”卢太师一定是为太子之事而来吧？太子的功课可有懈怠啊？”
卢质忙恭敬答道：”太子殿下做功课倒是很勤奋，老臣只是有担心……！”然后向左右看了看。
皇帝李从珂看他这个举动，便向御书房方向伸了下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卢质才道：”陛下，恕老臣直言，太子殿下虽怀温良谦恭之德，但过于软弱，作为皇位继承人，此性格并不能守得住，老臣作为太子之师，心中忧虑非常。”
皇帝听到此处也是长叹一口气道：”可怜朕长子重吉被奸邪谋害于宋州，否则哪有如此忧患，今太子年方十三，性格是软弱了些，望太师多加教诲，如有良策亦可用之！”
太师卢质肃然对曰：”陛下，老臣正为此事而来，臣有一策恐陛下担心，故来商之。”
李从珂面露喜色道：”太师既有良策，但说无妨！”
卢质稍稍犹豫了一下，又整理了一下语句道：”陛下，古之贤人多游历于四方，古语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山川之险，望江海之阔，探民风之纯，知民间之苦，方能增强心智，开拓眼界，辨识善恶，从而心怀天下，做一任开拓之君。陛下不如放放手，让太子到民间游历几年，可否？”
李从珂闻听此言，知其为良策良言，但从皇帝的角度来看，不是不舍得，而是他仅剩这一棵独苗，即使自己舍得，皇后也不会答应，犹豫了片刻，就问道：”不知太子可有此意？如果太子心意已定，再去说服皇后才可成行！另外此行的护卫，侍从也得精心挑选，任何差错都不能有，朕可是……”
太师卢质见皇帝有意答应，便谏言道：”老臣观那杨啸与太子甚是投缘，另外再选几个忠诚之人，或有游方僧道带领也可，太子殿下也有仿效圣人周游列国之举，只是年纪幼小，空有心志而力不足，老臣等可为其谋划，先短程走一遭，十天半月的，试验一番，陛下看如何？”
清泰皇帝点头允道：”太师办事稳妥之极，就按太师之言，先短程旅行一遭，或可先瞒住众人，不为外人所知，皇后也先不告诉，免得麻烦。爱卿去策划吧，成行之前让太子来见朕就是！”卢质谢恩，退出又匆忙往太子东宫赶过来。
卢质回到东宫，赶巧太子与杨啸正用晚饭。折腾来折腾去，老太师也已饥肠辘辘，于是在太子热情相邀下坐下来一起用餐。饮食很简单，面饼，点心之类居多，仅有的肉食还是一碗肉糜粥，几乎没有蔬菜。因为刚刚开春，种下的菜种仅仅发芽而已。
杨啸盛了一碗肉粥慢慢品尝，没有记忆中的羊肉汤那么香，味那么浓，只是感觉羊膻味更重些，喝到嘴边有一层油脂糊在唇上，得马上用舌头舔干净或者嚼些面饼，没有在西域时的羊肉羊汤鲜香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