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人情汹汹
赵府。
“老爷，贾怀玉下狱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赵百川紧皱着眉头，问：“宫里情况如何？”
“皇后，不对，太后怨念很大，恐怕继位很难。”
赵百川道：“拖着吧，消耗掉的，也是刘家皇朝的气脉。”
“对了，时刻关注舆论的变化，贾怀玉手下，还有能人。”
“莫非是想用民情向老爷施压。”
“还说不准。”
来人又问：“怎么公布陛下驾崩的消息。”
赵百川带着几分追忆的情绪，自嘲话道：“等新皇定下来，再说吧。”
“还有变数？”
“肃平亲王给恭烈亲王下了套，让他沾上了弑父的罪名，我心底里道希望老六能赢，这样以来，皇权信力大减，其实有利于我们。”
“天下将会分裂，只怕未必是好事。”
赵百川道：“你错了，帝国永远不会分裂，贾怀玉有句话说得对，这片土地不能没有太阳，只不过，没有了皇帝这个太阳，诸王分裂，正是新的太阳升起的时候。”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瞒过陛下，我记得，老爷不止一次讲过，咱们这位陛下，是少见的王霸之道兼有的帝王？”
“我们都没有瞒着陛下，只是陛下心里装着的是天下万方，些许小事，大家不约而同的恰好都没报于陛下听罢了。”
……
很快，宫里的消息传出来。
冰雪不能阻挡市井之人求知的热情，甚至在官方的报纸上，都绘声绘色地形容了贾珣和贾元春两人私会缠绵的情状，而乾德帝撞破此事，为信重的大臣和宠爱的妃子之间的丑闻，既愤怒，且痛心，竟然急火攻心，昏厥过去。
皇帝病体，需调养身子，暂罢朝政，群臣不得面见，但对于贾珣的攻讦却十分猛烈。
主持改革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得罪的人够多，或是相仇，或是附和，在没有皇帝听政的廷议中，几乎一边倒地宣布了贾珣的死刑。
一切，只等乾德帝龙体大康，便可提笔决之。
然而坊间所谈，却和朝堂之上大相径庭，大约是为风月情事取笑逗乐。
但只过了半日，便陆续有报纸开始发文，许多颇有见识的义士提出了此案中的诸多疑点，一一剖析之后，得出一个直截了当的结论，为国为民的通辽伯，遭到了小人陷害。
煽动的话语，隐藏于对于国政的痛心和对普通人前途的无奈之中，逐渐发酵。
而这些报纸，都被摆在了黛玉的书房。
一边吃着米糕，一边看着各色人物对此事的评价，时不时赞许地点头。
徐林急匆匆跑进屋来，回道：“太太，几位姨娘都送走了，虽然有些名目，但明眼人恐怕都知道咱们的意图了。”
黛玉道：“无事，只要我在这儿，她们在不在，也不打紧的。”
徐林见她并无半点紧张慌乱的情绪，甚至隐隐有几分喜悦之状，让人疑惑。
忍不住问：“太太似乎并不担心。”
黛玉笑道：“既然生死有命，何必忧心！”
徐林道：“太太既然说生死有命，怎么又汲汲于俗事？”
黛玉抬头道：“徐姐姐怎么也犯傻了，正是忙碌过了，才能说生死有命呢。”
“哟，徐林姐姐来了。”香菱掀开帘子进来，自顾坐在榻上。
徐林看了她一回，道：“怕是这几日就要临盆了。”
香菱笑道：“是的，大夫也这样说，稳婆就住我隔壁呢。”
“你倒是一点不担心，要是有事要跑路，你这样子只能被扔下来了。”
香菱道：“才不会呢，那我就先把他生下来再跑嘛。”
徐林一阵语塞，颓然道：“孩子是你想生就生的吗？不知说你什么好。”
黛玉道：“徐姐姐，好了，就让她留下吧。”
不几时，黄蝶翠风尘仆仆地赶来，见了礼，回道：“如今大河结冰，入海要尽快才好。”
黛玉道：“嗯，再等等吧，我也不晓得明儿会如何呢。”
而此时已经被送走的宝钗、迎春等人，正在风雪中回望来路，她们各自以不同的理由离开，也才聚拢不久。
……
又过了一日，形势陡变。
新学的学生开始奔走相告，当日宫廷之中发生的争斗。
原来贾珣下狱，是为新学在官吏选拔中争取更公平的地位，于是借着这股东风，他们开始大声宣布自己的诉求，并将贾珣作为这一运动的领军人物。
这些借助贾珣蒙冤入狱的由头，去大肆陈说自己的理论，并冠以他的名号，不断煽动裹挟，在短短三天内引起轩然大波。
首当其冲的，是在政见上与贾珣冲突甚多的姜显，他的府邸受到数股势力的攻击。
兵马司的人姗姗来迟，虽然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但姜显似乎被吓破了胆，跑到了新平郡主府，请求庇护。
这荒诞的一幕，出乎了众人的意料，赵百川也忍不住骂了句老狐狸。
黛玉接纳了姜显和他的家人，安置在通辽伯府的客院中。
七日后。
伴随深宫中传来的阵阵钟声，乾德帝驾崩的讯息传遍了京师，并随着人来人往，传遍神州大地，四海蛮荒。
只是可能，关心的人不会如从前一样多了。
刘泽没能取得最终的胜利，逃出了禁宫，逃过了京师大军的重重封锁。
而看起来的胜者刘澹，却怒不可遏，狂怒之后，总算看得明白，他们两兄弟，没有谁会赢，浑水才能摸鱼，这满朝公卿，又有多少仁义之心在呢。
他知道自己被骗了，但没有时间去反省自己为何被骗。
他想到了贾珣，那个还在天牢之中，却仍然成为论战中心的通辽伯。
但他还没有走进天牢的时候，那里却已经燃起了烈火。
远远望去，浓浓的黑烟笔直地插入云天，仿佛一把黑龙之剑，划破了天公的胸膛。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