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贾琳
两匹骏马拉着一辆破败的马车行驶在大道上，随手抛出的银子阻止了官兵的盘问，一路畅行。
马车停在防御使衙门外，衙役掂量着来客扔出的银子，相互对望了一眼，还是收下了。
“我找贾珣，你去报信吧。”
这衙役收了银子，也不好拒绝，往里头去报，被秦三拦住了，问了情况，来荤听着奇道：“我去瞧瞧。”
来到门口，只见一个不修边幅的浪客正拿着酒葫芦喝酒，他束发并不怎样用心，散乱在脸上遮住了半边脸，破败马车只一块板，连个顶都没有，两匹骏马却神采飞扬，昂扬的头蔑视着凡人的碌碌。
来荤一步步走近去，仿佛坠入深渊的无力感，男人撩了下头发，露出了全貌。
一种熟悉的陌生感突然袭来，除了脸颊上的一道疤痕，以及风霜中略显沧桑的面容，他长得和贾珣太像了。
来人正是贾琳，来荤并不曾见过，但心里已有七八分这样想了。
“琳大爷？”来荤试探地问了句。
贾琳点点头。
来荤毫不设疑，请他进去，守门的衙役见贾琳似乎身份贵重，揣在包里的银子都有些硌手。
一边请贾琳在茶厅坐下，一边去会议厅，这边正在讨论出海的问题，应该用多大力气去投入航线，去发展海船和训练水手。
贾珣听了来荤的汇报，欢喜之余，还是没有中断会议，一直到申时，方才散了会。
两兄弟的见面很平静。
贾琳的装扮是极具野性的，脸上又始终挂着温柔的笑，让那道疤痕就显得有些可亲起来。
贾珣则是衣冠楚楚，举止之间多了些军人做派的沉静冷酷，带着几分事不留心的飘然自在，表现出那不协调的约束和自然。
贾琳站起身，走上去，良久方道：“长大了。”
这短短的三个字，却让贾珣涌起无限的酸楚，眼泪止不住的溢出来。
自有记忆以来，贾珣从没见过他，但他的关心总是存在的，钱真的是很庸俗的东西，但人生就是庸俗的，高尚的东西只能去天上找。
“大哥。”
贾琳拉住贾珣的手臂，两人狠狠撞了一下肩膀。
“身子挺壮实，不错。”
贾珣只痴痴地笑起来，也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竟像个孩子一样，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大哥一个人来的吗？”
贾琳笑道：“回家带这么多人做什么？”
贾珣高兴之余，还是道：“这世道不太平，大哥武艺高强，也该提防些的。”
贾琳不耐烦道：“别扫兴，怎么做事，我晓得。”
忽然大笑道：“说起来有些饿了，不带我去见见弟妹吗？你们大婚那天，海上出了事，我急着回去了，没能好生祝贺，今儿我可备了一份厚礼，还不快摆宴招待，也没个礼数。”
贾珣道：“可是一高兴，都忘了。”
一边吩咐摆酒，再去催一催后厨，又叫人去请黛玉，两人同往后衙的花园里坐，将驱蚊虫的香草点上。
黛玉正在书斋中看银行的章程，正入迷的时候，忽然听小丫头传报道：“老爷请太太过花园子去吃饭。”
黛玉道：“去回老爷话，今儿我就在这边吃了，还有些没看完的，等不得了。”
小丫头道：“老爷的兄长过来这边，想见太太一面。”
黛玉一向知道贾珣是家里老二，上面还有个大哥的，但从来没见过，自家本就人口单薄，虽然在荣府里和姐妹们一起，也算宽慰了一个人长大的无聊。
但亲生的兄长到来，还是让她的心里起了一些波澜，或许兄弟并不总是和睦，但总会感觉身上的担子不那么重，就算走在不同的路上，彼此之间，总有些无法言说的血脉联系。
黛玉瞧了瞧身上着装太随意，道：“我去换身衣服。”
雨霁道：“太太穿什么都好看，莫让人等得及了，才是正理。”
黛玉笑道：“好人儿，你也看看这个，往后银行的事，也要你帮着些，我这便过去。”
黛玉穿着一身居家的淡色衣服，不施粉黛，不加钗玉，一入园，便瞧见身上还破破烂烂的贾琳，丝毫不觉有异样，因为两人面容上的确很像，只是气质迥异。
“听闻大哥过来，也不及收拾一下，就这样过来了，不会失礼吧。”一边说着，还俏皮地笑了笑。
贾琳笑道：“郡主天生丽质，再要打扮一番，我可就不知道哪里落眼了。”
贾琳虽这样讲，也只在两人问候的时候，多瞧了几眼，而后纵然有所交谈，目光都好似失去了聚焦，游离在乱石草木之间了。
酒酣饭饱之间，贾琳也打开了话头，说起这些年在海外遇见的一些冒险和趣事，活生生像一个话唠，什么倭人矮小，还爱鞠躬，和他们讲话，声音都听不见，隔得太远了，什么南海的丛林里，各种奇奇怪怪的物种，都一一点评。
在喝彩之余，贾珣不由想到了兄弟合力的机会，以后有机会多见几回。
南海物产丰富，诸如橡胶也是算工业发展的基础之一了，哪怕是开个造纸厂，也有得搞，但他不会在这时候提。
虽然和这位大哥相处的时间不长，也看得出其性格洒脱，虽然也算颇有家资，但绝对不是精打细算的，未必以钱财为事。只手下定然有这方面的能人，不然再怎么能打，也经不起挥霍的。
在明朗的星空下，贾琳抱着酒壶躺在地上睡着了，身子实在有些沉，贾珣又叫了两个人来，才讲贾琳抬上床，擦洗干净不提。
“妹妹今儿也喝多了，脸蛋儿红扑扑的了。”
黛玉道：“琳大哥这么高兴，我也没注意，喝得多了些，这会子有点儿头疼。”
“我去取杯醒酒的茶来。”
紫鹃道：“早备上了，我这便去取。”
黛玉吃了一盅茶，侧卧在床沿，单手撑着，半偏着头，道：“我好多了。”
贾珣揽着她腰肢道：“那我也该尽一尽丈夫的责任了。”
黛玉嗔道：“可别那么疯了。”
“今儿天还早，不会耽搁的。”
……
天一亮，贾珣取下棕熊剑到园子里，却见贾琳躺在游廊边座上，举着一柄长剑放在腹部，歪着脸瞧着天边。
瞧见贾珣，侧了侧身子。长剑落地，斜倚着。
打趣道：“昨儿我醒了酒，出来上个茅房，还听你房间里咿咿呀呀不不停，年轻人，还是要看得长远。”
贾珣笑道：“大哥也听墙角的。”
“这有什么好听的，不如~听听风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