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心里有数
这日，天气凉爽，贾珣正在衙门里闲坐。
忽得传报：“大人，不好了，凌主事被人打了。”
贾珣先是一乐，这家伙傲气得很，可有人收拾了。
一想又不对啊，他如今可不是我手里的人，这是打我的脸啊。
怒问道：“何人如此大胆？”
衙役回道：“是姜阁老之子，现为户部主事，还有忠靖侯也在。”
贾珣暗想，是这小子，道：“凌主事如何了？”
衙役道：“只看见脸被打肿了，旁的不知。”
贾珣一边点人，一边又问：“因何事起的冲突。”
这衙役细说了缘由，原来这些人公然无视专利，仿造农工商行的对战卡，凌行不过是例行公事去问一番，反被羞辱，这才来了火气。
可惜火力不足，便被打了。
“简直没有王法了，对面多少人？”
衙役回道：“有大约三五百人，小人看得不清。”
“在西市还是东市？”
“在东市。”
“将市易司下面的衙役没事的都给我叫来，再去请东城兵马司的蒋大人”
又叫来管三刀：“管哥派人去城南，去调新军，就一千人好了。”
“什么名义调军？”
“我们这新军本是为了商税，当然是以维护市场公正的名义，去安排吧，咱们名正言顺。”
许焦裁从旁边税宣局的主事厅过来，兴致勃勃道：“打架可不能把我忘了。”
贾珣笑道：“自然不能少了你老许，还得借机，大肆宣扬一波。”
说着便带着人马，往事发地去。
并非如贾珣预想中的冲突，单方面的被打不能算冲突。
虽然贾珣对凌行的第一印象只是个爱哭的书呆子，如今见他被打成这样，居然还如此骄傲，毫不妥协，不由多了几分敬佩。
“放开他。”
姜琦见贾珣来，便半躺着在店铺中间的躺椅上，笑道：“贾怀玉，你们市易司的管得挺宽的，可惜没这个能耐。”
贾珣并不理他，只拉过被放回的凌行，关切道：“果然是条汉子，没有向恶势力屈服。”
凌行因脸肿了，也不知是哭是笑，勉强听得他道：“我想屈服的，可恶势力不让。”
贾珣连把他嘴捂上，对许焦裁道：“这些人实在可恶，竟然将我们威武不能屈的凌主事，打得妈都不认得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好生照顾，别叫他说话了，不然脸恢复不过来了。”
凌行的青红肿胀的左眼勉强看见眼珠子，左右咕噜打转，只口中不说话了。
贾珣扫了遍对面的人，姜琦之外，果然看到忠靖侯史鼎，还有些熟人，有粮行的，钱庄的，还有刑部的官员，却不认得。
又不免疑惑，这史鼎好歹是个侯爷，怎么像个小跟班似的，同样是史家的侯爷，人保龄侯史鼐多硬气，虽然很穷就是了。
贾珣喊话道：“好贼，坏了国家法度，还胆敢殴打办事官员，你们眼里还有法律吗？还有圣上吗？”
姜琦骂道：“贾珣，少在这里给我们扣帽子，你还太嫩了些，凡是你手下的生意，就不准别人去做，这便是专利吗？那岂不是你种了地，便不准旁人种了，这天底下的田，都你去耕吧。”
姜琦身后众人都哄笑起来。
贾珣止住要开喷的许焦裁，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他，我足够了。”
对姜琦道：“专利之设，是经过内外廷合议的，若小阁老有话，不妨问问你父亲，且设了时限，你若眼红，不妨自己也去琢磨琢磨，看大家伙需要什么，仗着人多挺腰子算什么玩意儿？”
姜琦冷笑道：“靠的便是人多，你待如何？”
贾珣笑道：“我却不能如何，抢我的专利，原也没什么，不过几个碎银子，见吃不起饭的乞丐，我也会施舍几个，施舍给谁不是呢。”
姜琦只冷笑着，并不说话，他有这个底气，不怕对方口头上占上风。
贾珣一声冷喝：“但是坏了法度，却是不行，今儿你坏一点，明儿他坏一点，人就不信专利，不信这个衙门，至于不信朝廷，这个罪恶我担当不起，你也担当不起。”
良久，姜琦方站起身来，拍手笑道：“说得好，说得好，贾大人虽然职位低微，却时刻关心天下大事，令人敬佩，可那又怎么样呢？”
“管哥，我想打他。”
管三刀连提醒道：“忍一忍，咱们人还没到齐。”
贾珣按住火气，笑道：“姜主事区区六品官，都能议论朝政，本官五品，不比你有资格。”
姜琦不屑道：“五品之间，亦有差距。”
贾珣不想理他，反向史鼎道：“忠靖侯身份尊贵，功勋卓着，如何跟这群虫豸一起，有失体面。”
这史鼎却一点不拿自己身份，反和气道：“诸位都是同僚，何必闹得这么僵，有什么事，好好谈便是了。”
贾珣反问：“莫非史侯也是破坏专利法案的一员？”
史鼎无奈道：“这个嘛，不过是贴补家用罢了，孩子请奶娘，也要花钱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果然是侯爷？
贾珣一时不明白这人是装傻充愣还是果然勤俭持家。
不过也顾不上了，听见兵马调动的声音，又向管三刀确认了，瞬间有了底气。
贾珣又看向姜琦道：“姜主事意欲何为，不妨直言。”
姜琦道：“我想要的，很简单，有钱大家一起赚，藏着捏着做什么，难道只你们交税，我们便不交了吗，和气生财嘛。”
贾珣道：“拿了别人的东西，还要和气，姜大人是老爷做惯了，还是以为我们这些人是做惯奴才的？”
姜琦咯吱一笑，道：“咦，这就急了？”
忽冷喝道：“实力不够，就老实些，还有你口肉吃，不然，汤都没得喝。”
原来不仅贾珣叫了人，姜琦也是在等贾珣入瓮，一条长街，两头占满了各类杂兵衙役，甚至店铺帮闲之流。
姜琦所求，就是要狠狠折了市易司的面子，让摇摆不定的商人，知道专利局徒有虚名，护不住专利，将商税彻底拿回户部。
蒋子宁带兵马司的人来，见对方也不少兵马司的人，一个个吊儿郎当，还互相打招呼，俨然一副雇佣军的样子，队列也不齐整。
蒋子宁对贾珣道：“兵力不优，而且在神京城中械斗，罪名很大。”
贾珣道：“兄且放心，我有分寸。”
向对方喊话道：“交出非法所得，保证以后不再侵犯专利权，并于月内亲自往市易司专利局上缴罚款，今日这事儿就算过了。”
姜琦只作惊讶模样，对身边人道：“瞧我听见了什么？他说就这样算了，问过我身后这些人答应吗？”
忽然，整齐的队列声打破了嘈杂，这绝对是正规军才有的纪律性。
姜琦差异看向身边人，没有人能回答他。
不出意外，就要出意外了，果然是对面的人。
贾珣身后众人，自觉让出一条大道来，见是关晓河带队来，又检阅了一番练兵的成果，心满意足。
贾珣笑道：“现在，小阁老听见了吗？”
姜琦大笑道：“贾珣，你还有心思笑，带兵入城，罪同谋逆，想想怎么善后吧。”
贾珣猛一拍额头：“哎呀，真是这样，多谢姜兄提醒，现在再派他们出城，来得及吗？”
姜琦拍着身边一个侍从的肩膀，大笑道：“来不及了，等着降罪吧。哈~哈~”
贾珣懊恼道：“既然来不及，那就将错就错，咱们算算总账吧。”
“你敢！”
贾珣疑道：“我有什么不敢，小阁老刚才不是才给我订了死罪，如今还能让我死几回呢？”
姜琦气急，喊道：“诛你九族！”
贾珣惊讶道：“呀，小阁老是在代替陛下降旨吗？”
“你诽谤我，他诽谤我啊。”
见贾珣油盐不进，姜琦决定体面一点。
“一定要鱼死网破吗？我身后这些人，可不是来看戏的。”
姜琦一说完，众人皆往前进了一步，看来是关系（钱）到位了。
“装弹！”贾珣号令道。
来的正是一千人的火枪营，虽然准度不够，一排齐射，威力也不小，对付一群闲散汉，绰绰有余了。
“敢有上前冲撞者，死伤勿论。”
贾珣又道：“本官只拿违法之人，旁人便不要来瞎掺和了，散了吧。”
姜琦喝道：“违法的是他，将死之人，不必怕他。”
居然真有看着枪口往上冲的，贾珣也不再犹豫，枪火齐射。
弹药还比较粗糙，打在身上，伤口也是奇形怪状，杀伤不大，倒挺骇人的。
见贾珣果然敢在城中动武，对方兵马司的军汉哪里还敢真上，这点钱，很难叫人卖命的。
欺负欺负手无寸铁的老实人也就罢了，拿枪的他们哪里敢。
一些泼皮流氓，自然更是有多远跑多远了。
虽死伤了人不多，但已是胜券在握。
蒋子宁仍提醒贾珣道：“此次带兵入城，手续可全，少不得弹劾你的，要当心了。”
贾珣道：“兄且放心，我心里有数。”
道了声谢，便先将姜琦提起来，让凌行照着刚才打一顿。
凌行还欲相逢一笑泯恩仇，但被拿着他，狠狠打了几拳。
这边侵权的商铺，自然都封了。
贾珣倒没有太为难史鼎，问道：“史侯便是缺钱花，也犯不着，荣国府太夫人有钱，都是一家人，相互接济，不就有了。”
史鼎笑道：“你这小子，今儿是拿我，还是让我走。”
贾珣道：“史侯有功社稷，怎么能无礼呢，想留便留，想走便走。”
史鼎哪有心思看戏，这边带了自己人走了。
贾珣略一琢磨，今儿虽是立威，料理清楚后事，却麻烦很多，自身的安全护卫也要加强了。
又看了眼地上几具尸体，可惜好好的人，就这样死了。
带队离开时，不忘提醒道：“喂，刑部的，守护律法，你们有责任的，怎么还同流合污呢，要摆事实，讲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