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了胡大夫,程莉和孩子们进了爷爷房间。
“爷爷。”
“太爷爷。”
“太爷爷。”
“太爷爷。”
“太爷爷。”
“诶!诶诶诶诶。”程老爷子低声连应着。
望着满头白发一脸皱褶的程老爷子,程莉按下心酸,“爷爷今天感觉怎样?”
“还那样。”程老爷子不在意的回着,和乐乐以及跳跳皮皮淘淘说话。
程莉看了眼另外一张床上的程老太,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程老太待在在大程庄的十一年里,没有胡大夫给调理,没有她的绿色符水加持,生命力看起来比爷爷还要旺盛些。
李家人的寿命都比较长,尤其是女人。
说了会话,程老爷子觉得累了,叫曾外孙们出去玩,他和他们妈妈说说话。
兴子也带着媳妇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老两口子和程莉。
“小四,十四年前,我们都听到了你的梦。
你奶心里愧疚,她更愧疚以前那样对你一家。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跟我合葬,我应了。”
程莉点头,“我不反对。”
程老爷子叹口气,“以前总听老人说人的命天注定。经过你的梦,我怀疑过这句话。
可我又觉得很有道理,没有那梦,哪来不平凡的你?
也许,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注定的,注定为现在这样的你奠定了基础。
能忘的,就忘了吧!恨比爱累。”
程莉依然点头,“爷爷放心,我早就放下了,不然我也不会接她来。她的晚年,仍然住在这里。”
程老爷子放心了,对程莉笑的慈祥,
“这辈子,我很幸福。不管上辈子怎样,也不管你梦里的我怎样,这辈子我很知足。
没有比我还幸福的老人了,爷爷谢谢你。”
程莉红着眼睛笑着,“爷爷还跟我客气起来了?没有爷爷的疼护,三岁的我是挣扎不动的,也就没有今天的我。”
“呵呵。”程老爷子呵呵笑了起来,“对,我们祖孙俩就不说这些客气话了。”
几天后,程老爷子在睡梦中含笑去世。
程莉半夜惊醒,匆忙跑回家时,程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凉了。
朱年志拉着老婆让开床边,让岳父和大舅哥给爷爷穿寿衣。
程莉的泪如雨下,从爷爷感冒好不起来后,她就努力让自己接受现实,可是她发现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一辈子把爷爷当作精神依靠,当作守护对象,精神依靠没了,守护对象没了,她的心空的仿佛没了底。仟仟尛哾
朱年志轻拍老婆后背安慰着,这时候语言是苍白无力的。
程家做事的人有很多,朱年志专门陪在老婆身边。
程莉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她的精神依靠没了,可她还是别人的精神依靠。
尤其是身边这个只会拍着她后背的男人。
见她振作了,不仅朱年志的情绪放松了,程家人的情绪都放松不少。
不是他们冷血,老爷子早早得了心血管毛病,能活到96岁就很不错了。
安排灵堂,来人祭奠,恍恍惚惚过了三天。
火化后,骨灰盒运回老家,又是三天的停灵。
抬棺出殡后,程莉还准备守在老家烧够五七。
朱年志紧张的劝着,“小四,明天就是头七,烧了头七我们就回家,三七五七我们再来。
你都六天五夜没合眼了,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程莉想了想就同意了,她没睡,志哥也睡不着,担心着她。
远途来送殡的都离开了。
程莉决定在家等着明天烧头七,程家人也都不回去了。
住宿是个问题,不好去别人家借宿的,除非是近亲同样给程老爷子带孝的人家。
年纪大的在屋里挤挤睡下,年轻些的在车内对付了一夜。
第二天早饭后,一起去坟地烧了头七,便都开车回了县城。
回到家,程莉洗了个澡就睡下了。
这一睡就睡了两天一夜,把朱年志吓了一跳,拉来胡大夫号脉。
听着均匀的呼吸声,胡大夫没好气的瞪了朱年志一眼就离开了房间。
程莉是被饿醒的,吃了一大碗面条后,才有力气开口说话。
她知道朱年志带胡大夫进来过,她在做梦,梦见三岁时就劝醒爸妈分家,带着爷爷一起单独过开了。
没有白艳玲,没有程文宗害她受伤,也没有舍利子和木鱼,更没有铜葫芦和匕首,她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女人。
当然,也没有现在的朱年志,也没有两人的未来。
朱年志按住老婆狂吻,老婆的梦里和他是平行线吗?
他可不准。
程莉恼火,她饿的来不及刷牙就吃饭了,这个蛮不讲理的家伙到底讲不讲究卫生的?
被星星弹开,朱年志着急了,“老婆,你的梦里为什么没有我?你愿意做个平凡女人,也不能丢下我独自去平凡呀?
我也想做一个平凡的男人,跟我的老婆一起。”
程莉嗔他道:“就你那从小就惹祸的脾气,能平凡了?
幸亏乐乐和跳跳的脾气像我,不然,我能被你们父子气爆了血管。”
朱年志不承认,“皮皮淘淘不是被你管得很好吗?我要是跟平凡的你在一起,肯定是甘愿平凡的,就像我爸我妈年轻的时候。”
说着,他伸手去揽老婆,见没被弹开,就放心的拉着老婆睡下,
“老婆,睡觉,我们一起做梦,你的梦里一定要有我,我的梦里也一定会有你。”
程莉拒绝再睡觉做梦,“走开!我要刷牙。”
随着音落,朱年志又被弹开了。
望着那道冲进卫生间的背影,朱年志笑了,他老婆恢复精神了。
……
爷爷不在了,程莉依然每天回家一趟。
看看对着爷爷遗照发呆的、已经98岁的程老太。
看看已经七十多岁的爸爸和妈妈。
催催小弟找对象。
安慰安慰有些颓废的大哥。
娘家事情有很多,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让自己空闲下来就好。
程文安抓住小妹聊天,“小四,我想退下来了。”
“为什么?”程莉惊讶。
程文安的眼睛看着门外出神,“从爷爷走后,我回想了很多。你的一生在为爷爷努力,在为这个家努力。
连文喜都为这个家做出了牺牲,我爬个官有什么用?
我已经53了,就算我还能继续爬,爬上去又什么用?官越高,离家人越远。
退下来后,我再办停薪留职,什么都不做,就陪家人。
陪爸妈,陪你大嫂,把日子过得悠闲自在一些,把小弟的自由还给他。”
程莉赞同,“你能相通就还不晚,人活着,得找准自己的位置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