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意已决。我只需要姑娘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有把握全身而退。”
掌柜女儿咽了口唾沫，认真点了点头，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殷乐散着头发，竖起了一根手指。
“此前活祭的那些姑娘，尸身在何处？”
“神婆说，既然已经将那些人送入天国，肉体便不适合留在凡尘，那些姑娘的尸身，都被神婆烧化。”掌柜女儿说。
殷乐点了点头，了然：“第二个问题，那些被选中的姑娘样貌如何？”
“那些姐姐们的容貌，都是上乘。神婆对那些姐姐们异常执着，即使是和外镇定亲的姑娘，也要让她成为祭品。”
殷乐轻轻吸了口气，面上微微露出疑惑的神情：“如此？我觉得姑娘并不相信神婆，为何不早早离去？”
掌柜女儿咽了口唾沫，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她抬起头，颤声说着折磨她许久的噩梦：“曾经有一批人想离开，可当他们走到镇口时，他们看见……”
“他们看见了上一个被当做祭品的姑娘，在镇外哭泣着对他们说：‘若是离开此地，便会有大难降临’。”
殷乐不由得眯起双眸，夫子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看着掌柜女儿的面色逐渐苍白，她伸出手，安抚性地摸了摸掌柜女儿的头发：“我明白了，姑娘莫要惊慌。快趁着巫婆那儿来为来人，为我取来些女子服饰。”
掌柜女儿还想反驳，便看见殷乐眸底的沉稳之意。她犹豫一下，默默站起身：“好，我替你去拿。”
不一会儿，掌柜女儿取了套衣裳回来。殷乐和掌柜女儿同岁，身材亦是相仿。她起身接过衣裳，便当着掌柜女儿的便脱下了道袍。
脱下道袍的一瞬，掌柜女儿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看见殷乐道袍下，穿着一件雪白的内衬，内衬的袖子被裁掉，右手手腕上绑着一支做工精美的袖箭，袖箭下方戴着个铜环，铜环上全是细小的暗器。
殷乐取过外衫套上，腰带一系，便将那满臂的寒光尽数遮掩。转瞬之间，她又变成了那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姑娘。
掌柜女儿目瞪口呆，只见殷乐竖起手指，轻轻抵在唇前：“嘘，莫要声张。”
掌柜女儿猛点头，心脏狂跳。在惊愕与恐惧之余，她甚至还感受到了一丝…欣喜？
此前，她一直被亡灵现世，证明神婆并非江湖骗子之事弄得寝食难安。整个镇子也因为如此，人心惶惶，除了女子结亲、张姓贵人招人外，全部不得离开镇子。
若是那神婆真的是在装神弄鬼，她的生活，莫非也能恢复正常？
殷乐穿戴整齐后，掌柜便进入房间，将女儿接走藏好。殷乐坐在梳妆镜前，蘸起胭脂涂抹在双颊上，让自己的面孔在清雅之余多了丝妖致。
想要引得那巫婆动心，光是如莲花般淡雅的容貌，怕是不够吧。
殷乐捻起一页唇脂，满意地看着唇瓣染上朱红，笑容满面地坐在屋里。
戌时时分，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以及一阵嘈杂的人声。殷乐好整以暇地坐在屋里，在声音越来越近时，轻柔地回眸张望。
一群壮士的汉子进入房中，第一眼看到殷乐，不由得呆愣住。
“掌，掌柜的女儿，长这样吗？”其中一人瞪大眼睛，疑惑问道。
坐在梳妆镜前的姑娘，眉蹙春山，面含秋水，口噙丹朱，发冠乌墨。说她清秀，红润的双唇却尽显媚态，但要说她妖艳，却总觉得她浑然不可侵犯。
“掌柜的女儿长不长这样我不知道。”另一人咽了口唾沫，“这么美的人，不正好是神婆大人指定的人吗？把她带回去，神婆大人一定会高兴的。”
“可……”还有人踌躇不定，“这人突然出现，实在蹊跷，万一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说着，他余光瞟了眼殷乐，只见那娘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梳妆镜前，眉眼处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你们是何人？”
“怕什么？”说话的人粗暴打散了那人的担忧，“神婆大人无所不能，区区小鬼，她自然能收拾干净，我们只要把人带到就行。”
说着，他走上前几步，冲着好似没反应过来的殷乐开口：“小娘子，我们镇的神婆有要事，想请小娘子助她一臂之力。”
殷乐扬起脸，面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她低头思量片刻，缓缓站起身，道：“助人为乐，功德无量，我们走吧。”
少女起身时，周围的人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
如此美人，再长两岁，求婚的人怕是会踏破美人家的门槛。
可惜，红颜薄命啊。
一行人簇拥着殷乐走出房间，那掌柜还想去拦，被为首的一人毫不留情甩开。殷乐环视了客栈一圈，发现唯有几名无所事事的伙计聊着闲话，便垂下目光，跟着几人出去。
一路上，她不问也不怒，安安静静地跟在几人身后。走出大概数百步，殷乐被一行人带到了一座小屋前，其中一人打开屋子，抽出一卷麻绳，把殷乐捆得结结实实。
做完这一切后，他扬手便将殷乐推了进去。
殷乐顺从地进入小屋，顺手在门口处留下难以发现的标记。等她在屋里稳住身形，扫视一圈屋内后，却愕然发现其余十九名姑娘正被五花大绑，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
屋子只有一间房间，没有窗户，所幸在房间正中点着一盏油灯，能让屋内的人看清楚。十九个姑娘见进来一个陌生人，皆是面露疑惑。
“你是什么人？”最终，一名姑娘壮着胆子开口，“镇上没有你这名姑娘，你是被掌柜出卖，顶替她女儿来到这儿的吗？”
“我是自愿来的。”殷乐回答道。
那姑娘脸上一阵苍白，她压下心头的恐惧，低声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那巫婆才不是什么神婆，她，她！”
说着，眼泪水便从姑娘的眼角滑落。正当她抽泣地说不出话时，却见新来的姑娘正面向着另十九人，同时目光落在她身上：“你似乎，看到过什么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