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殷乐咳了几声,决定好好和夫子掰扯掰扯,“夫子对学生有知遇之恩,学生感激在心。几日见不到夫子,就尤为担心,甚是想念。夫子,难道你对学生就不想说什么?”
“我对你有恩,你对我有什么?”夫子反问。
“有,师生之谊!”殷乐早早挖好了坑,等着夫子往下跳,“夫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此次离开夫子,还请夫子多提点几句。”
“原来目的在这儿?”对面不以为然“哦”了一声。殷乐收了架势,笑眯眯背手等着夫子回话。
“去随老夫人礼佛,诰命夫人出行,主殿定然会让给老夫人。其余的香客,只能去偏殿了。”
殷乐了然,拱手深鞠一躬,喊了声:“多谢夫子。”
说完,她干脆利落转过身,向旁边一头雾水的即墨挥了挥手,兴致颇高地补充一句:“即墨,我走了,不用送。”
“为师让你走了?”殷乐刚抬脚,隔间里却传来一声问话。
“徒儿冒失,夫子恕罪,夫子有何吩咐?”殷乐连忙又站定,急转过身。
“昨日夜里,扬州知府急匆匆送了一批货物入京,半夜便已起锚。你可知晓是怎么回事?”
“学生不知。”先生的意思,是安山旭已经趁机离开扬州。殷乐嘴上说着回答,心里窃喜元欢可真是厉害,那一脚踹得可真是狠,直接把这人踹回了长安。
“夫子?还有何吩咐?”这次殷乐没急着离开,规规矩矩地眨巴着眼睛,等着夫子开口。
“没了。”夫子说。
“那么,学生告退。”
……
即墨茫然地看着殷乐蹭蹭蹭下楼,眨眼间跑得不知踪影。半张着嘴巴,移开门进入了隔间,指了指殷乐消失的方向。
“先,先生。乐娘子和您,又是掰扯感情,又是卖惨,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知道殷乐此后都不回来,宋先生将书册在桌角摆好,正准备起身离开隔间。
听到即墨问话,宋先生将怀里的一封信笺取出,放在烛火上烧毁:“乐娘子,在找我要考题的线索。”
他让元欢带的话,并没有说那支队伍的特点、人数、如何辨识。如果殷乐连这点都没意识到,不抓紧时间来问他,就这点能耐,她也不用再进取意堂了。
“什,什么?你们刚刚说的那些话,和董家寨有什么关系?”即墨瞪大眼睛,仔细回忆殷乐和先生的对话,就是找不出蛛丝马迹。
“看起来,乐娘子比你要聪明一些。”信笺变为灰黑,将安山旭的情报燃烧殆尽。
即墨苦恼地抓了抓脑袋,似乎听见先生若有若无地一声叹息:“她不在这儿也好,省得我还要费心思护着她。”
即墨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先生自入取意堂起,就开始筹划的计划,终于要走最后一步棋了。
“我们做个交易。”即墨的记忆里,少年的形象依然清晰,“你们需要一个少主,我符合所有特征,又有堂主腰牌。我可以来做你们的傀儡,并且包你们满意。”
“那你要什么?”
“我?”少年转着腰牌,眼中似有万千星辉,“我要你们给我一个高门子弟的身份,许我一世荣华,人间极乐。”
这可真是个,目光短浅的小少年……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兔死狗烹,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去做傀儡。
谁知道,等严家彻底掌握了取意堂,这位傀儡少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
殷乐走出取意堂,看见铺红正耐心地坐在马上,却不见了揽翠的身影。
“揽翠呢?”殷乐抓着车门,问。
铺红扬了扬马鞭,指向了正拿着糖葫芦哄小孩儿的揽翠。
揽翠听到铺红喊她,连忙把糖葫芦塞进了小孩儿手里,蹦蹦跳跳来到了殷乐面前。
“娘子这么快就出来了?”揽翠嘻嘻笑着,被殷乐一个白眼赏了过去。
“在打听些什么?”殷乐看了看正拿着糖葫芦舔的小娃娃,笑问道。
“乐娘子,这事儿你一定感兴趣。奴婢可是为了您,才特地去问的。”揽翠说着,便拉着殷乐往车厢里钻。
揽翠的八卦心思,铺红是不在意。眼见两人都进了车厢,铺红一扬马鞭,马车开始了缓缓的行驶。
秋日阳光正好,殷乐撩开窗帘,金线暖融融地照在她的脸上。
在大周朝,扬州城也算是一大闹市。不仅陆路贸易频繁,扬州城也注重水路贸易,常常有满载瓷器丝绸的船只从扬州出发,过个三年五载回来。
“说吧,你急着打听的是什么事儿?”见揽翠一副兴致高涨的模样,殷乐实在不好意思把她晾在一边。
“大小姐,就在刚刚,邢家人去向郭家要郭姑娘的庚帖了。”揽翠一张笑脸红扑扑的,手舞足蹈笔画,“那邢家人的脸皮可真是赛城墙,前日刚送回生辰八字,今日又去讨要。说些什么‘既然过郭姑娘是清白的,那这婚约依旧还作数。’好不好笑?”
这种情况,殷乐一点儿都不惊讶。邢家就是如此厚颜无耻,她上辈子就听说过这些消息。
“然后呢?郭家是怎么做的?”
“咳,那可是郭家。”一提起郭家的处理方式,揽翠就激动了,“郭家大郎当场拔剑就要砍,要不是其余人拦着,刑二郎恐怕身上得挂点彩。”
说着,揽翠神秘兮兮地从袖筒里掏出一卷纸,铺展开来递与殷乐瞧:“刚刚,我就说问那小孩要的这篇文章。”
“这是什么?”殷乐看着手中龙飞凤舞的字迹,这篇文章言语间,倒像是怨妇在声讨恶夫。
揽翠凑近殷乐,给大小姐指点:“那邢家还不死心,辱骂郭姑娘是郭家培养的瘦马。他们把郭姑娘骂急了,郭姑娘当场写了篇文章,让丫鬟走到门口大声宣读,可让那邢家丢尽了脸。”
殷乐扬了扬手中的文章,揽翠连连点头,示意这就是郭采练刚作完的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