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光芒万丈,只为等待少年的出场。
全世界都在等待他的归来。
灯光黯下,全场寂静,一束清冷的光从上投落,照耀出他的身影,浓墨色的燕尾服衬得曾经骄傲张扬的他如今如最深沉的墨色,他低着头,下巴有着近乎完美的线条,嘴唇紧绷,轮廓冷硬而疏离。
他的气场让他和整个世界都隔绝,站在那耀眼的金色台上,看着人们惊叹的仰望。
他的目光在某个地方停驻,然后嘴角微翘。
简青也跟着笑了起来,冲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示意他加油。
陆琰看到舅舅站在上面也高兴得手舞足蹈,不过从小教导的礼仪让他深知不能随意大吵大闹,但夸张的肢体语言还是让苏致这个舅舅感受到了小外甥的热情,这次挑挑眉,表情更加生动了。
他不再是黑暗中的独自一人,他重新拥有了家人,前方已经没有了能够阻挡他的东西,那他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只有……一直前行!
苏致鞠躬致谢后,迈着缓慢的脚步,来到钢琴前坐下。
他表现得很从容,除了少数深知内情的人,几乎没有人看出来他是因为腿脚不便才走得慢,反而因为他缓慢的脚步,而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气场!
这是我的领域!我为王!
不少认出了苏致的听众们停止了窃窃私语,然后等待他接下来的表演。
苏致抬起下巴,吸了口气,胸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在计划这个归来环节之前,原本的预想是让白敬道和苏致一起上台,师徒四手联弹落幕曲,必然会成为一段佳话,苏致的归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是苏致自己有些想法,白敬道也很快否定了这个决定。
最后的决定,是让苏致独自上场。
这必然是会引起争议的,因为这本是白敬道的演奏会,无数听众都是奔着他来的,这最重要的大轴一曲,若是苏致的表现不尽如人意,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数倍的非难!
在征求了苏致自己的意见后,他也坚定地选择独自一战。
这是他的出师礼,也是他的出师考验,他怎么能让老师和师母还有他的亲人失望呢?
对于苏致来说,这是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但,他也无所畏惧。
双臂挟带风雷之势落下!旋律如滔滔江水汹涌而出!
这是苏致的自作曲,《命运》。
没有管弦乐团,只有一架钢琴,一束灯光,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演出,他人生的怒吼与咆哮!
在紧随其后出版的古典音乐杂志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这场演奏会的内容,大篇幅虽然是在写白敬道演奏会,但是真正的重心却是放在苏致身上。
他们是这样评价苏致演奏的——
“我看到了先驱大师的灵魂在这个年轻的少年身上觉醒,我看到了他对命运的咆哮,我看到了贝多芬。”
“苏致不会是下一个贝多芬,他只会是未来的苏致。”
“中国古典音乐之路的崛起!未来的希望与大师,苏致!”
无数的赞美,无数的好评,无数的期望。
但都无法彻底归结此刻听众们跟随音乐而激情澎湃的心情,甚至有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简青的眼眶也红了。
白敬道的鼻头也有些发红。
不是为音乐,而是为苏致。
这个少年到底还是找回了自己丢下的东西,并且重新在他身上闪闪发光。
演奏会结束,人们纷纷起立鼓掌。
而这个时候,陆琰跑到了后台师母处待着,而简青和陆司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踪影。
他们到了大剧院外面,这里有一片漂亮的人工湖,周围便是公园,而紧挨着大剧院的位置,则是一座音乐喷泉,也是整个C市最大的音乐喷泉。
它每天晚上都会点亮,吟唱着古典音乐,然后有无数的人在这里翩翩起舞。
更是不知道多少情侣,享受着这一刻的浪漫和甜蜜。
现在还没到音乐喷泉开始的时间,再加上大剧院内的演奏会,这附近便显得有些冷清。
简青的手被陆司墨包在掌心,两人缓缓踱步,来到了这里。
简青拉着陆司墨,在音乐喷泉前停了下来。
“我有点东西想给你看。”简青说着,把自己另一只空着塞进外套口袋中的手伸了出来,送到陆司墨眼下,她微笑着,“看。”
陆司墨猛地一震,低头看了一眼,脸上迅速浮现出极大的不可置信。
“你戴上了……你不是说……”以陆司墨的自持冷静,现在居然也说不出话来了。
“盛大浪漫的求婚吗?我想不需要了。”简青也是刚才听了苏致的《命运》,脑中也有了很多想法,“那些浮华的外在都不重要,我们彼此之间相爱才是最重要的,反正我确定你这辈子离不开我,我这辈子离不开你,就够了。”
简青说完,又觉得羞怯,面红耳赤地几乎不敢对视陆司墨的目光。
陆司墨却始终没有挪开他的视线,借着旁边的灯光,简青细致温柔的面容竟然美得如此让人心动,那是他人生追求的最大圆满。
其实简青想要的盛大求婚,他已经开始准备了。
从简青说了那样的话之后第二天,他就开始着手准备。
他放弃了几笔抽成可以达到八位数的大单子,把自己的工作时间尽量空闲出来,聘请了国内最好的婚礼设计团队,让他们帮忙设计这个求婚桥段,也力保每一个环节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审度。
他包下了C市城外的一整座玫瑰庄园,准备了一支精心排练的快闪舞队,还计划了几架直升机,每一个环节都精益求精。
因为他处处都追求完美,所以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多,也不得不耽搁下来。
现在,这些都没有必要了。
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简青的一句“我愿意”更加珍贵。
他用力拥抱住简青,不断地说“谢谢”。
谢谢什么,他和简青都心知肚明。
谢谢你走进我的人生,照亮一切。
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谢谢你能够答应我的求婚。
谢谢你,能够陪伴我,走完接下来的一生。
谢谢。
也许是天意有心,原本应在晚上九点准时开启的音乐喷泉,今天却提前了,盛大的音乐声宛若铺天盖地的掌声,欢快的曲调是上帝在为他们祝福,五彩缤纷的光芒照亮了整片人工湖。
也包括这对相拥的人。
远处,黑暗角落,这里是音乐喷泉的灯光都照不到的黑暗角落。
霍东野静静站着,远远地看着。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之前那些别扭,那些心思,那些对陆司墨的敌意和不满,不是因为以前和陆司墨的过节,而是因为嫉妒。
嫉妒他千方百计都走不进的简青的人生,却早早就有了陆司墨的存在。
而无论他想了多少办法,也不能插进去,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比失败更让人不爽的,是无能为力。
他的无能为力,才刚刚有一个醒悟的开始,就如此痛快地就要结束了。
霍东野没有走上去打断这一幕,因为深知简青脾性的他,知道若是自己表明了真心,那结果不会是抱得美人归,而是会和她越来越疏远。
或者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哪怕是不能和她一起幸福,看着她幸福也好。
于是,霍东野只是静静看了许久,看着她眼中比钻石和繁星都要耀眼的光芒,美好得胜过世间一切。
“祝你幸福。”
霍东野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一如他的风流,不带来一丝感情,也不带走一丝留恋。
只有与他相伴的微风,能够感受到他眼底最深处掩藏得极好的悲戚。
霍东野这种人,看似吊儿郎当,一会儿爱这个一会儿爱那个,但是能让他动真情的不多,一旦动情,便是至深不毁。
爱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霍东野清楚,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喜欢什么人了。
不过也好,这才符合他风流贵公子的品性,若是专情了,他还哪里有什么纵身花丛的勇气呢?
潇潇洒洒一辈子,这就是霍东野。
……
简青急急忙忙赶回会场内的时候,听众们都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不过后台的苏致白敬道等人也还没走。
师母看到她跟陆司墨的时候还赶紧招手:“现在的小年轻也是,孩子丢在一边儿也不管了,自己跑去约会。”
陆琰倒是乖乖的,一点儿也不为爸爸妈妈丢下自己而伤心。
简青赶紧讨好一笑,把陆琰塞给陆司墨后,自己抱着花递给苏致,顺便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祝贺你,终于又重新回来了!”
苏致抱着花笑得很开心,他眼中那属于少年的纯真光芒又回来了:“当然!我可是苏致啊!”
简青心头大定,越发高兴。
她终于确定,哪怕是没有自己,苏致也可以过得很好了。
陆司墨也走了过来,一手抱着陆琰,还能淡定地腾出一只手,递给苏致。
“祝贺你。”陆司墨心情很好,也就忽略了刚才两人拥抱的动作。
苏致起了玩心,故意问:“谢谢啊,不过我该叫你什么好呢?陆先生?还是姐夫?”
陆司墨义正言辞:“当然是姐夫,我和你姐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了。”
众人大惊,看到简青无名指上的戒指,才恍然大悟,纷纷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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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就是又进医院了,反正折腾了一天,手背还因为抽血肿了,也是我自己太粗心,按着的时候揉了一下,手背鼓起好大一个包,吓坏我了,不过热敷后已经慢慢消了,只是痛得不行,本想请假两天,试了试半残废的手,手指还是能动的,赶紧码了一章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