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沈淮安跟着其他官员一起出了皇宫。
一路上还是有不少官员议论此事,但沈淮安主打的就是不参与、不违抗,只默默听着。
“沈大人,真有人举证万百泉啊?”有好事者想要从沈淮安这儿打探打探消息。
沈淮安周旋道:“还在探查。”
“沈大人没有见过万将军吧?”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但……唉……”
……
沈淮安出了皇宫,没有第一时间去刑部也没有去沈府,而绕了好几圈进了越秦王府。
因着万百泉是他外祖,他爹在军中的名字叫沈鹤,大河村全都是叫的沈二,他娘在村中都是叫沈二家,且离世的早,除开两位王爷没有人将他与万家联系在一起,还给他提供了不少便利。
“将计就计?”
沈淮安进来时,越秦王正在练字,头也没抬,直接问道。
沈淮安踱步过去,在椅子处坐下,“嗯。”
“鸣云山要注意。”
沈淮安应道:“嗯。”
“等他们唱完第一场戏了,咱们再登场。”越秦王在白纸上颇有笔力的写了四个大字“运筹帷幄”。
这场戏由陈元道一派搭了台,二皇子、皇后、皇上都有参与。
二皇子项棋为当今皇后陈月屏所出,大皇子项萧则是突然暴毙的周氏的孩子,当时刚刚满月。
庆祥帝即位后,周氏被追封为敦肃皇后,如今提起时,尊称一句前皇后。
“陈元道竟然能让项萧搭上了伏方。”想起之前南境和伏方入京时,沈淮安感叹道。
最开始和南境接触时,据说二皇子项棋是想要迎娶阿卓公主为侧妃,陈元道、皇上已经默许。
但谁料南境来了大周之后,根本就不想借他人之力来把控大周,而是生出了其他想法,比如直接让阿卓公主诞下属于南境血脉的皇子。
南境的临时反水,将陈元道一派打得措手不及,最后不止没有捞到南境的助力,连伏方也给丢了。
倒让一直默默无闻的项萧捡着了伏方,据说大皇子与伏方的静和公主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王爷,陈月屏和陈月玉不是一母同胞?”沈淮安询问,这几日不知这位左相家的二小姐怎能瞄上他了,堵了他好几次,昨日那次差点没被躲过。
越秦王打趣道:“怎么?缠上你了?”
沈淮安板着脸,冷气可劲儿的散发。
“那你这得提前给小乐报备啊。”越秦王提点了一句,“不管陈月玉的目的是什么,两个人之间信任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沈淮安颇为受教,这段时间他一直躲着,没有面对面的碰上,他也就没有向乐乐提起过。
“陈月玉是陈元道养在外面的妾室所出,五六岁时才被抱养回来,与陈元道和陈月屏不是很亲近。”
“另外,陈月屏有一嫡亲弟弟,名为陈望山,当年也是夺得探花的名号,追求名山大川,在大周各地游历。”
越秦王一直都觉得陈望山所说的喜好名山大川只是借口,没有传言那般洒脱无求,“又或许是陈望山在秘密帮着陈元道在办些什么事儿。”
“对了,若只是陈月玉,你可以找其好好聊聊,看看究竟所为何事。”
沈淮安在王府浅坐了片刻后,从侧门暗自离开,径直回了沈府。
柳星和柳雨闲不住,从护卫兵营回来后,又去了御风镖局。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京城的天空不缺雪花。
王爷提点他的话,沈淮安放在了心尖上,更何况是与乐乐相关。
陈月玉所求为何,他不知,但总得告诉乐乐一声,万一从别处听到些风声,就不好了。
晚上,沈淮安和柳乐躺在床上。
沈淮安将柳乐抱在怀中,说道:“乐乐,你还记得陈月玉吗?”
柳乐扒拉着沈淮安的中衣带子,又或是玩玩手指,摸摸喉结,完全不会无聊,“嗯。”
“从上个月开始,陈月玉总是找各种机会堵我。”沈淮安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柳乐的神色。
柳乐小脸一沉,反问道:“他堵你做什么?”
沈淮安立马表忠心,“我不知道,我没见他。”
朝中的事情,沈淮安会当睡前故事给柳乐讲,对于陈元道和当今皇后的行事作风有几分了解,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些人。
“那她想干什么?”柳乐格外不服气,这人是想做什么呢。
沈淮安拍着后背给乐乐顺气。
“找个时间,把陈月玉约出来,探探虚实。”柳乐琢磨着,“我也得去。”
沈淮安亲了亲柳乐的嘴唇后,笑着道:“好。”
“以乐乐的名义约她?”
“这是当然。”
————
在约陈月玉之前探虚实之前,朝堂这边首先发难。
腊月二十三,除夕的前七天。
御史大夫叶实甫上表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其中引经据典、多方论证,实权在握的武将如何是国家不安、朝堂不稳,乍一听确实文采斐然,但在沈淮安看来完全是狗屁不通,引论的种种,只是为了将万百泉引出来。
果不其然,话锋一转,文章直指前镇南大将军万百泉,早就暗藏祸心、颠覆朝纲、想要自立为王。
其中还有几句话,直指越秦王项朔,在当年力证镇南大将军的清白,免除死罪只是关押于寒水司。
“皇上,万百泉不禁不敢念皇恩,背地里仍在谋划与南境勾结,实属狼子野心。”叶实甫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情绪也很到位,愿为大周江山死而后已。
若是用乐乐的话说,这人在他生活的年代,高低得是一个什么卡影帝,沈淮安在心中如是想着。
观看全程叶实甫的表演,不仅没有一分感动,反而觉着十分可笑。
动作极轻的看了一眼越秦王站着的位置,估摸着王爷和他心中应当是同一个感觉。
庆祥帝颇为配合的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佯装虚弱的咳嗽两声后才道:“叶卿为大周之心,日可昭月可鉴。”
“快快起身,大周还需要叶卿。”
之后浑浊的双目注视着朝堂,“近日,递上来的不少帖子都在说前镇南大将军万百泉,早与南境勾结,意图谋害江山。”
“今日,诸位爱卿畅所欲言,积极举证,誓要将此等事件做一个决断。”
沈淮安只觉得好笑,明明是心胸无比狭隘,此刻却要装作大方。
台下的诸位臣子,脸色各异,陈元道一派春风得意,其余臣子既有落寞也有悲愤,尤其是其中的几名武将,对叶实甫怒目而视。
庆祥帝此话一出,不少大臣跳了出来,指责万百泉,居功自傲,意图篡夺江山。
好几位臣子发言,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实质性证据一件也没,车轱辘的话一串接着一串。
没一会儿,朝堂安静了下来,陷入一阵略微尴尬的氛围。
庆祥帝掩饰性的咳嗽一声后,“沈卿,各州押解上京的犯人审得如何,可有证言?”
沈淮安毕恭毕敬的行礼回话,“启禀皇上,臣已将所有证词均整理成册,昨日已上呈。”
“另有不少犯人表示,曾见过南境贼人拿着一方玉佩,在大周各地作威作福。”
“臣已让画师将玉佩的模样画了出来,但臣为官年限短,并不认识这种暗纹的玉佩属于谁?”
说着,沈淮安从宽敞的朝服袖子中掏出折叠的一张画纸,“还请各位大人一起认一认。”
陈元道神色正常的给站在庆祥帝身边的首领太监苏全使了一个眼色。
庆祥帝还没发话,就听苏全说,“皇上,这方画纸可是需要展示给诸位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