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涵被谷雨的举动吓了一跳,又见宏达吓得蜷缩起身子,畏惧地看着谷雨,不由心中来气:“你吓唬孩子做什么?”
谷雨忍着怒气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王诗涵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摇了摇头,谷雨道:“这是角先生。”
“什么?”王诗涵的眼神雾煞煞的。
谷雨挠了挠头,咧了咧嘴,斟酌半晌才道:“你还小,等大了就知道了。”
王诗涵听他说得老气横秋,气得哼了一声,但也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谷雨又道:“总之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宏达,你平素里便是玩的这些玩意儿?”
宏达被他锐利的双目盯得直发毛,垂下头:“没人陪我玩,我便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儿。”
谷雨一怔,心道:他比王诗涵还小了许多,自然更加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就连自己若不是干的衙役这一行,也见不到那么多光怪陆离,于是放缓了语气道:“是哥哥不对,不过那东西是大人的玩意儿,以后你可千万别碰了。”
宏达嗫嚅道:“姐姐也是这般说的。”
王诗涵问道:“你喜欢住在这里吗?”
“不喜欢,很吵。”宏达摇了摇头,但很快一丝笑容爬上了他的脸:“不过姐姐说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哦?”王诗涵来了兴趣:“你姐姐发财了吗?”
“小孩子乱说的。”屋门推开,牡丹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放在了梳妆台上:“这里有伙夫提供一日三餐,饭菜并不如何可口,但起码能吃得饱,二位请便吧。”拨出一份到空碗里,递给宏达:“不要掉在床上。”
自己则走了出去,少倾提着木桶回转,在地上一顿:“二位浑身血污,洗洗吧。”
王诗涵喜出望外:“谢谢。”
牡丹淡淡地道:“不必客气,我怕你们脏了宏达。”
王诗涵被硬生生噎了一记,知道这女子报复的是方才那不坐之嫌,她咧咧嘴,嘟囔道:“小心眼儿。”迫不及待地将手在水桶中洗了个干净,又痛痛快快洗了把脸,牡丹手持毛巾等候,王诗涵从她手中接过来,牡丹道:“不嫌脏吗?”
“我何时嫌过了?”王诗涵笑嘻嘻地道,将毛巾递给谷雨。
谷雨先将毛巾打湿,将身上的血污擦干净,又将脑袋埋进水桶,等擦洗干净,水桶中已是鲜红一片,那毛巾红艳艳的,再也用不得了,他歉意地看向牡丹:“抱歉。”
“无妨,我的小命还要指着两位好汉爷,吃饭吧。”牡丹满不在乎地道。
四个人挤在屋中,不多时气闷异常,一顿饭吃下来,谷雨早已汗流浃背,牡丹见他仍然打着赤膊,便走到衣柜前在底部翻出个麻布包袱,鼓鼓囊囊的,从中抽出一件灰色衣裳,扔给谷雨:“穿上吧。”
谷雨拿在手中,这次却是一件成年男子的衣裳,他疑惑地看向牡丹,牡丹道:“码头上三教九流,混乱得很,我出门都是换男装的,倒便宜了你。”
“谢谢。”除了道谢,谷雨也说不出什么。
牡丹歪着脑袋打量着谷雨和王诗涵:“你二人当真古怪,女子气质不凡,男子彬彬有礼,若天下的贼都像你们一般,那就太平了。”
谷雨张了张嘴,他闹不清这牡丹平静的语气下是贬还是扬,低头三两口吃完了饭,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底朝天磕出几个铜板,还有一锭碎银,这是他所有的钱财,他往牡丹手中一拍:“够做你的恩客吗?”
“你...”牡丹傻了。
王诗涵柳眉倒竖,一巴掌拍在谷雨的脑门上,谷雨猝不及防,“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你做什么?!”
王诗涵气道:“饱暖思淫欲吗?谷雨,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牡丹将铜钱在手中垫了垫:“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付得起钱,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谷雨苦笑道:“牡丹,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下午要继续做生意,可我二人深陷重围,无处可去,想在此处待到晚上再行动,这期间的损失,我来赔你。另外老鸨若是不见你接待客人定然也会生疑,闹将起来只会对我们不利,这笔钱对她至少有个交待。”
“原来如此。”牡丹和王诗涵暗道一声。
牡丹见王诗涵明显松了口气,笑道:“真遗憾。”
王诗涵眉毛再次立起来:“你遗憾什么?”
牡丹不理她,向谷雨道:“我去将这钱交给妈妈。”将水桶提起,推门走了出去。
王诗涵气结:“她遗憾什么?”
谷雨好笑地摇了摇头,王诗涵打眼一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什么笑,你也遗憾是不是?”
“哪儿跟哪儿啊?”谷雨走到墙角缓缓坐下来,两腿盘起,两眼闭上:“歇歇吧,如果你想活着出去的话。”
王诗涵打量着他,拳头举起来,在半空中狠狠晃了晃。
屋子里多了饭菜的味道,午后阳光热烈,屋内的气味浑浊不堪,直往鼻孔里钻,王诗涵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胸腹气闷,她在屋中转了两圈,见那宏达已贴着墙根睡着了,不觉也有些犯困,歪在床上等待着牡丹,没想到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皮越来越沉重,身子一歪沉沉睡去。
牡丹揣着银子,提着水桶走出不远,忽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紧闭的屋门,她的脸上阴晴不定。
片刻后她走向后门,将门轻轻推开走到院中,先将水桶放在门侧,穿过小院走到院门口,然后走了出去,后巷中空无一人。她沿着墙根快走几步,在另一扇院门后停下,那门忽地打开了,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他探出头来向左右看了看,这才走出来,反手将门带上,低声道:“那两个贼走了吗?”
他年纪与牡丹相仿,长得膀大腰圆,络腮胡子看起来不常打理,显得有些凌乱,露出的右臂纹着一只虎头。
牡丹摇了摇头,那男子气道:“方才便与你说过,这件事早该交给我,他们是贼,哪有善罢甘休的时候,我领着弟兄过去,量他们也不敢反抗。”
牡丹道:“四郎,你别冲动,那男子带着刀呢,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