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了两日的白三树夫妇,最后在柳振友的分析下,决定将决定权交给白小山自己。
仕途比想象中的更难,若白小山连人生的方向都不能决定,日后为官也难以果决。
去陪白小山科考,是白家最重要的事,但考虑到参加科举的人众多,怕有顾及不到白杏的时候,便让她留在家中继续跟着雅夫人学习。
柳旭生也是要参加科考的,所以柳家人也会一同前去。
不过柳家在镇上有生意,家里这边也不适合一个大人没有,便让大舅母柳李氏留下,两个在村学念书的小子,也跟着照顾家里。
白天有柳絮陪着白杏一起学习,晚上柳李氏过来陪着,家里人倒也放心。
“要不是家里有学子,还真不知道每年参加乡试的有这么多人。还好二丫头有先见,在县里头买了房子,离县学近。要不然真的去找客栈,怕是都没地方住。”二舅母柳陈氏感慨道。
“这丫头一向是有主见的,当初买宅子的时候,我还觉得贵来着,想着也住不了几回。可这乡试的时候,住客栈的花销可不便宜,咱们这些人要是都住进去,几日功夫就得花半个宅子的银子,还吃不好住不好的。”白柳氏笑道。
姑嫂两个陪着柳王氏聊天,男人们则是陪着两个小少年说话,询问他们学业上的事,也让他们宽心。
白灵和白薇则负责饮食,每天变着花样给做好吃的。
乡试分为三场,就在县学里考试。
或许是顾虑到考生年纪的问题,每天考一场,考完之后便能回家去。
之后要等上五日才能出结果,会在县学外面张布红榜,接下来便是衙门会到考中的学子家里公布喜讯。
再往后十五日,便是府试,高中便是秀才,可以做教书先生或是候补官员。
三个月后是会试,要赶往京城备考,中了就是举人,可以被推举入仕,但只能从县令做起,升官的可能性不高。
每隔三年还有春闱,也就是殿试,由皇帝亲自拟题开卷。
便是进不了前三甲,能入进士,这一生也是真正的步入官场,前途不可限量了。
不过东汉国的寒门学子,大多是考中了举人便不再继续科考。
一则是没有人举荐,进不了国子监,很多人不了解时事,殿试上便不会出彩。
二是求学之路太艰难,又有几户人家能供得起?
倒是有一些富贾愿意扶寒门学子,但之后作为回报的代价,却不是寒门学子能承受的起的,此生都要为富贾做保护伞,一个不小心小命休矣。
白家人不想给白小山实施压力,便也没特意问他的打算,等童生试的结果出来再决定不迟。
“二姐,你说那些好几十岁的人,咋还在考童生呢?就算考上了也做不来官,再想考中秀才也不容易,有啥用?”白薇每日都陪白灵去客栈附近转悠,自是对参考的学子有一定了解。
“念了一辈子了。为了生计也好,因为执念也罢,一旦他们真的认清了自己不是念书的料,人生便没了方向。只是可怜了家人,供养着榆木脑袋的米虫。”白灵撇嘴道。
并非是瞧不起读书人,而是白灵看不惯死读书的人。
考生中,中年人占了不少,还有许多头发都花白了的老者。
若是书香门第,非要争一口气倒也罢了。
可有些人衣衫浆洗的发白,可见家里的日子如何。
但凡是有心之人,便会果断的选择回报家人,而不是明知仕途无望,却还要一味的想钻营。
姐妹俩走在街上,见到不少抱着行李蹲在店铺屋檐下的人,一看便知是饱经沧桑。
可为了家里能出一位读书人,便忍着风餐露宿的苦楚,也坚持用这种方式陪同。
可那些考生呢?
自己住着客栈,哪怕是下等房,打个地铺也能容纳下家人吧?
为了所谓的颜面,任由亲人流落在外,这样的学子即便有出息,也不会为民做主的好官。
“二姐,你每天带我出来逛,就是为了看这些学子吗?”白薇跟了几日,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并非所有的寒门学子,都是不懂得变通之人。若有人需要帮助,你我伸出援助之手,或许日后会对小山有所助益。不过我更希望能遇到看清现实的人,能为咱们所用的话也不错,毕竟识文纂字的人不多。”白灵浅笑。
虽然考中童生后,家里能供得起秀才的人不多。
可白家的学院里,有一些农业课,最需要的是农门出身又能为农家娃启蒙的先生。
之前聘请的那些先生,大多都是秀才以上的功名,只愿意照书本教学生,却不愿意带领着学生实际操作。
白薇一时没跟上白灵的思路,还以为她说的是生意上的为我所用,便可有可无的点头。
家里的下人,一个个都是算账好手,有卖身契可是比外面的人用着更放心。
“掌柜的,我娘只是病了,待小生去请大夫过来,吃几副汤药便会康复的,您现在赶我娘走,和谋杀有何区别?”忽然一道激愤的声音传来,惹的白灵注意。
“不是我非要赶你们走,可你娘每天咳嗽,都有人看见她咳血了。万一再是肺痨,那不是要害了店里所有的学子吗?我也是打开店门做生意的,不能因为你们母子,就不管其他客人的安全了不是?”掌柜的解释道。
周围的学子听到可能是肺痨,立即都退的远远的,捂着口鼻生怕被传染。
“儿啊,娘去住破庙也没事,你安心去考场。你爹在的时候常说,要是你能考上功名,他就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娘没本事,供不起你继续念书,还要你一边念书一边种地,拖到现在才能来考童生。娘就怕这一口气咽下,以后没脸像你爹交代啊!”妇人虚弱的开口,想要推开学子。
“娘!”学子红了眼睛,哽咽道:“好,儿子陪娘一起去住破庙。娘不要想这些事,好好的养身子。等儿子考中了童生,就去找个账房的活计做,一定能养活娘的。”
“好,那娘就等着享福了。”妇人欣慰的笑了笑。
“真是好笑,就你这穷酸样,来考乡试还穿着带补丁的衣裳,该不会是平时都买不起笔墨吧?母子俩一样的穷鬼命,做个账房就算好的了,这辈子也别想出息。”人群里,有穿着富贵些的少年嘲讽道。
客栈内外,不少人都跟着笑出声来。
有人赞他们母子情深,但更多是觉得妇人不懂事,学子也不该有辱斯文。
一个学子的志愿是做账房,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