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彪一楞:“什么,飞哥,这件事先放一放?”
高飞眉头皱了下,接着缓声说:“是,先放一放。大彪,你不用太过自责,我知道你的为人。出卖集团利益的人,虽然和你有关系,但却不是你做的,所以和你无关。不过,以后你要更加认真工作才行。”
“我……”
陈大彪张大嘴巴,刚要再说什么,李德才把他拉回到了座椅上。
陈大彪性子纯朴,属于绝对的‘热血青年’,但他却不笨,总算明白了高飞为什么要先放一放了。
天涯集团目前所面临的处境,不是因为绝密配方外泄,而是因为打不开市场。
所以当前就算追究张冒,状告沈银冰索取赔偿,也没什么意义。
天涯集团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开拓市场上。
天源化妆品虽然很恶心人,可正品还没有市场,追究它有什么意思?
而且人家沈银冰刚才在电话里,也已经把用意讲明白了,就是故意搅乱天涯集团的化妆品市场,做好充沛的准备,和高飞打官司呢。
如果这时候高飞放弃正事,却和北山集团打官司,这恰好如了沈银冰的意。
所以不管沈银冰多么想激怒高飞,高飞要想在化妆品市场上走出自己的路,那就必须以市场为重。
“好了,梁总你们继续开会研究市场问题,别的不用担心,会有解决办法的。”
高飞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大家都跟着站起,知道高飞要走了。
“我在这儿,只能给大家增加精神压力,倒不如我不在。”
高飞说了句笑话后,左手抄在裤子口袋中走了出去,王晨紧随其后。
这次,就算最没眼力的人,也没有跟出去,因为大家都清楚王局不会没事来找高飞的。
走在好像公园内的厂区内,高飞来到了一座小凉亭内,坐在石凳上看着王晨:“等我吸完这颗烟,我们就驾车去京华,拍婚纱照。”
王晨坐在高飞对面,摇了摇头说:“高飞,不着急呢。就算没有婚纱照,我们的婚还不是照结?当前最重要的,是该考虑怎么打开市场。”
高飞伸出左手,捂在王晨手背上。
王晨垂下了眼帘,文静的脸上浮上一抹明艳的羞红。
高飞轻声说:“结婚是一个女人此生中最大的事情,别人有的,你不能没有——说句实话,就算厂子现在就倒闭了,那又怎么样?我们玩得起,也有这个资格。”
“嗯,一切随你好了。”
王晨微微点头,抬头看向高飞正要再说什么,却发现他看着西北的天际,好像陷入了沉思。
望着西北的天际,高飞想:高飞,你也该出现了吧?你要是再不来,那我可就真代替你结婚了。
——
华夏西北,塔克拉玛干沙漠地下,楼兰的森林。
森林左前方有个小湖,湖里面有荷花,红色的荷花,彻底的绽放了开来。
六月荷花别样红。
莫邪征东的目光,追随着一只蜻蜓,落在了湖中心那枚最高、最大最红的荷花上,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太监。
太监也犹如泥塑,仿佛保持着当前的站姿,可以到天荒地老,只是微粉吹过后,荡起了他的衣角,露出了里面的大红裤腿,证明他不是一尊泥塑。
衣角落下时,太监背后的森林小径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太监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森林神殿使者,小跑着跑了过来。
太监手中拂尘微微一扫,退向了一旁,看着使者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声说:“尊敬的女王殿下,驸马醒了,大祭司派我来请您过去。”
“呼,他总算是醒来了,三天,手术后昏迷了三天。”
莫邪征东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过了身。
她脸上依旧戴着那副狰狞的青铜面具,但眼神却异常的柔和。
三天前,莫邪征东和拓拔千钧联手,给高飞动了手术,取出了他后脑那枚弹片。
根据《黄帝外经》所判断,高飞在接受完手术后,将会有一半的机会醒来,醒来后,又有一半的希望,能恢复以前的记忆。
手术很成功,最起码莫邪征东和拓拔千钧俩人都这样认为的,因为他们是严格遵守《黄帝外经》上的每一步步骤,高飞没理由会再也醒不了。
只是,当高飞陷入该有的昏迷这几天,莫邪征东表面镇定,但所有能接近她的人都能看出,她心里有多么的紧张。
她怕高飞就此一觉不醒。
现在高飞终于醒来了,接下来他能否回想起以前那些事,这又是随后的担心了。
其实莫邪征东本意是不想他恢复记忆,因为她想让这个男人,总是记得她一个人就好了——可惜,她没有那么逆天的医术。
高飞醒来如果恢复记忆的话,那么他可以在三天后离开楼兰,回到他所熟悉的世界中去。
以后,他还会再来楼兰吗?
是否还记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莫邪征东?
世间有谁,能为莫邪征东放弃外面那个纸醉金迷的世界?
莫邪征东不知道,也没有去多想,只是跟着那个神殿使者,快步走向了神殿那边。
在一间光线柔和的屋子里,高飞静静的躺在一座石榻上。
这是一块用‘深银冰’雕成的石榻,黑的晶莹剔透,处之犹如寒冰。
人们都知道,任何生物在极冷的环境下,心跳、血脉流速都会变慢,自身消耗也变成最低,身体本能的会固本培阳,从而对保持体力、生机创造机会。
实际上,也正是这方石榻,才能让高飞时刻感受到体外传来的凉意,让他无法陷入长时间的昏迷中,这才在手术后三天醒了过来。
他全身赤果着,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毛毯,用镜子引来的日光,又由几面镜子相互反射,营造出了一股子柔和。
高飞睁开眼后,曾经长时间的凝望着上方,久久的不动。
拓拔千钧站在石榻前,有些紧张的观察着他的眼瞳,直至没有发现最为担心的呆滞时,心里才大大松了口气:手术很成功!
能够做完手术,还得得益于莫邪征东强大的内力,也正是她不断的向高飞体内输送生机,高飞才能熬过来。
如果放在外界,就算世间最先进的仪器,最好的脑科专家,也无法完成这例手术的——世间,唯有莫邪征东和拓拔千钧联手,按照《黄帝外经》上的所说步骤,能够做到这一点。
“驸马,你感觉怎么样?”
拓拔千钧向前迈了一步,腰身依然笔直,不过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关怀。
也许他不是真关心高飞的死活,甚至他都恨不得某人死掉,不要打搅地下楼兰上千年的一成不变,但他却关心自己手术的成功与否。
他就是那个主刀大夫,也可以说是个大师。
高飞能否彻底康复,就是拓拔千钧的一件作品:如果失败了,他肯定会失望,成功了,则会很欣慰,这就好比你和你老婆忙活一个月,结果她的大姨妈在第二个月还会来串门那样,很失败,也很没面子那样。
高飞看着拓拔千钧,没有说话。
拓拔千钧有些紧张,喉结下意识的动了一下,强笑道:“驸马,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高飞看着他,就像他是天底下不穿衣服的那个最美的女人那样,审视良久才说:“你是拓拔千钧。”
“对,我是拓拔千钧。”
拓拔千钧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没有变傻。
高飞又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秋分,那时候,我和我的两个兄弟,误打误撞的来到了地下楼兰……”
高飞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用力压抑着的激动:“后来,我受伤后被莫邪征东带了回来。开始你们骗我,这就是我本来的世界,后来我才知道,我是个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不错,你的世界在外面。”
一个很轻,很好听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高飞转动眼珠看去,然后就看到身穿一身黑色绣金龙袍、脸上戴着面具的莫邪征东,从门外缓缓走进来。
她的面具依然狰狞,透着神秘的邪性,但她的眼神却很亮。
看到莫邪征东进来后,拓拔千钧微微向她弯腰行礼,走出去之前说了三个字。
恭喜你。
“谢谢。”
莫邪征东回了两个字。
高飞又把这两个字还给了她:“谢谢。”
莫邪征东走到石榻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摇了摇头说:“你不该对我说谢谢。”
高飞笑了:“是啊,如果当初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怎么可能会躺在这儿呢?”
莫邪征东点了点头:“嗯……高飞,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为了救我,在这儿整整呆了半年,无法接触到你熟悉的生活。”
“后悔。”
高飞很坦率的回答:“半年的时间,耽误了我很多事。”
莫邪征东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低声说:“是啊,要是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后悔的,毕竟你有可能就这样死掉。”
高飞又说:“不过,假如让我重新来一次,我还会那样做。”
莫邪征东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是女人。”
高飞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淡淡的说:“不管你有多么的强大,我有多么的讨厌你,可只要没有和你彻底翻脸,我还会竭尽全力的救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因为你是个女人,需要男人的保护。”
莫邪征东沉默,很久后才缓缓坐在了石榻上,低声说:“别说是我了,就算是随便一个你认识的,有好感的女人,你都会这样对她,是不是?”
高飞睁开眼,认真的问道:“难道你以为,我的命那样不值钱?”
莫邪征东面具后面的双眸,攸地亮了起来,就像寒冬夜里最亮的那两颗星星。
她明白了高飞的意思:他不顾自己安危的救她,就是因为她是莫邪征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