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定胜负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这才刚刚开局。
秦牧就算是开局占了上风，也并不代表就一定会赢。
不过他这个颇具攻击性的开局，倒是给了张老师警示。
他坐直了身子，脸上原本的吊儿郎当的神情也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认真和严肃。
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张老师这是认真了。
看热闹的人们可能不晓得，但是那个算命老爷爷可是和张老师一起在这文化中心摆了好几年的摊。
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没看到过小张头对哪一局棋这么认真过！
饶是不懂棋的算命老爷爷，也忍不住被他家小张头的严肃神情震慑住。
忍不住好奇的朝着棋盘上张望。
能让棋力卓群的小张头都严肃起来。
难不成，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下棋真有这么厉害？
只可惜，算命老爷爷就算是望断了脖子，他也还是不懂棋。
只能看懂众人脸上的神情。
“唉。”
“看也看不懂。”
“我来算一卦看看。”
“我倒不信了，这小伙子真能赢？”
说这话时，有很大一部分是哗众取宠来的。
都说老少老少，这老爷爷的心智偶尔就像个孩子，想要大家都关注他。
此刻发现就算是他说了这话，大家的目光也还是被胶着在棋盘上，顿时有点不爽。
老爷爷默默走到一旁算卦去了。
弹幕里有一些不懂棋的网友，全靠着看众人表情断局势呢。
注意到这个算命老爷爷的神情，有点忍不住被可爱到。
“噗……”
“刚刚还觉得老爷爷有点烦人，现在看起来竟然有点可爱？”
“那个探头探脑的样子确实怪可爱的。”
“人家只是想知道‘小张头’能不能赢嘛。”
“？前面的，这破路你都能磕？”
“嘘，别吵别吵，老爷爷开始卜卦了。”
“这你都信？那就是个江湖骗子啊。”
只见算命老爷爷回到自己的摊位上，捏了一个看起来很是令人眼花缭乱的诀，然后嘴里咪呢嘛咪叽里咕噜的念了一长串谁也听不懂的咒。
然后指尖飞快的在黄纸上一点！
直播间里的观众自然是看不懂结果的，大多以为是老爷爷觉得无聊，自己哄自己玩儿呢。
只有老爷爷自己知道，这次占卦的结果有多离谱！
他瞪大了双眼，然后不可置信的看向秦牧的方向。
浑浊的眼球里突然露出一丝震惊和恐惧来。
喃喃道：“小张头这回要栽了啊……”
而朝他注视的方向看去，只见张老师的额头上竟已细密密的冒出了汗珠！
而秦牧的神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不，不只是轻松。
那是一种漫不经心，恨不得一边下棋一边想着待会儿搞点什么东西来吃一吃的神情。
围观群众们看他这一副欠揍的表情，都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两拳，让他认真一点对待。
可是在低头一看棋局，就能发现，即使秦牧这样的漫不经心，也还是稳稳的占着上风。
张老师下棋的速度越来越慢，每一步之间都要间隔好久的时间用来思考。
而秦牧呢？却还是一步接着一步，仿佛都没过脑子，每一步都是随手为之一样。
懂棋的观众一下子就能看出问题来。
虽然这几步秦牧并没有提子，但张老师的白子很明显，已经有一大片成为了死棋！
这个秦牧，已经不仅仅是占上风这么简单了。
张老师咬着牙，举着一颗白子，皱紧眉头思考着。
秦牧抬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张老师，这儿要是有个计时器，您现在已经被裁判判违规了。”
这话，是在提醒张老师超时了！
众所周知，围棋比赛是有时间限制的，每下一步的思考时间都是有限的。
但是刚才战局太过激烈，围观群众们竟然没人想起来时间这一回事。
被秦牧这么一提醒才发现，确实，若是按照正轨的围棋比赛来看，张老师已经违规了。
张老师怎么说也下了好几十年的棋，又曾经在职业棋坛里待过，不是那不要脸面随便耍赖的人。
听到秦牧这么说，脸皮一红，也顾不上多思考了，匆匆忙忙就落了子。
等落定了子，才意识到，下错了！！
他这一步，是刚好落进了秦牧设定好的圈套里！
张老师意识到的瞬间，神情骤变，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输局已定……
可是落子无悔。
就算明知结局是输，也不能反悔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牧一颗一颗地把他的白子提了大半！
不只是张老师，直播间和文化中心围观的群众里有懂棋的，看到张老师落下那一步的时候皆是捶胸顿足。
看到秦牧漫不经心的提子的样子，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接受不了自己心中的围棋界无冕之王，输给一个寂寂无名，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
接受不了，所以就会找各种借口。
于是……
当场就有人指着秦牧叫唤起来。
“你怎么下棋的！？”
“下棋的时候怎么能说话？”
“你是故意激将小张的！”
“靠，你这不是耍赖吗？”
“赢也赢得不光彩！”
秦牧当然不会受他们干扰，秦牧只是笑眯眯的抬头看着张老师。
有没有作弊，有没有耍赖，张老师是最清楚的。
张老师抬起头，脸色惨白。
但却是一字一顿的说，“我输了。”
人群里有替他不服气的，大声嚷嚷。
“没输！是这小子耍赖皮！”
“就是，下的什么怪棋！”
“没输没输！”
张老师不愧是在职业棋坛待过的人，一身的棋士风骨不是盖的，虽然先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却极是输得起。
他伸手止住了替他叫冤抱屈的围观群众，大声澄清道：
“输了就是输了，是我技不如人。”
“刚刚这小兄弟提醒的也没错，是我超时在先。”
“他没有耍赖，这一局确实是我输了。”
说完这些话，张老师的声音小了下来，眼神也从围观群众身上，慢慢移到了秦牧的身上。
“小兄弟，我能不能问一句，你师从何人？”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才从你的棋里，我仿佛看到了我的老师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