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鹤最不怕赌命了,他都快要老死了,还怕赌命?可这一起死,他却不敢,因为宁红豆口中的一起死,绝不是跟他一起死,是跟他家大小姐申媚儿一起死,这个事情就超出了云飞鹤可以决断的范畴。
他来洛阳城,任务便是陪着申媚儿,保护申媚儿,其他的事情放一边不说,首先就要保证申媚儿的生命安全,这是第一位的。
申家剑炉给他的死命令。
死都要保护大小姐。
怎么敢用大小姐的性命去跟一个疯子赌呢!
不敢,就必须要采取措施,木剑上的火星瞬间变得不稳定起来,云飞鹤拼了老命折转方向,将将挡在了宁红豆攻击的路线上。
可就是在这条阻挡的路线上,宁红豆的木剑却变了方向,云飞鹤留了后手,跟着变,然后宁红豆再变,云飞鹤继续……
宁红豆光脚不怕穿鞋的,她只有一个人,爱谁谁:“姑娘我反正是不要命了,你们也没准备让我活命,那我还怕什么,继续变啊,看谁更主动!”
路线就这么短,能支持变几次?
七次!
第七次宁红豆终于完成了谋划,毕竟是年轻啊,耍心眼儿,呵呵,自己一个人的脑子能抵得上云飞鹤仨:“身子老了不能不服气,应变能力还是差了些啊!”
火星随风而去。
宁红豆笑的极开心。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娘的,真特么疼,烫死宝宝了,这是什么鬼火!”
宁红豆依旧挺直的站在宴会中央,就站在斐南徽正前方十步远的地方,三次交手,一次败了申媚儿,二次败了岑锦飞,三次败了云飞鹤。
木剑握在手心里,插在地上,重心稍稍前倾,宁红豆将身子的重心往木剑上移了移,不能不移啊,骨头都开始打颤,双腿酸麻,麻的牙疼!
站的挺直,真实情况却是,下一刻便会倒下。
而且,宁红豆被云飞鹤的火星烧了许久,整个身子都冒着黑灰色的烟,白色的剑服也被熏成了脏不垃几的黑色,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粗粗壮壮的烧火棍……
这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倒下的剑门弟子。
大好的机会啊。
“妖女,接我一剑!”
“吃剑老魔的徒弟,还我宗门翅尖飞宇!”
“我来自东海无忧城,向剑门弟子讨教一二。”
“我叫苟十三,我有十三剑,敢问剑门接不接?”
“去死吧,敢来我洛阳城撒野,让你领教一下洛水剑的汹涌!”
“……”
果然,聪明人比笨人还是要多一些,看着宁红豆快要倒下,那些方才不敢出手,或者想观望一下的人,果断都出手了。
一个比一个积极。
一个比一个阴狠。
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
剑,厉害不厉害,暂且不说,宗门跟名号却喊的一个比一个响亮。
短短半炷香的时间里,宁红豆接连出了几十剑,每一剑都要应付一个不知名的修行者,修什么的都有,反正都是想击杀她或者击倒她博一个硕大的名声。
可终究。
剑门还是四海八荒里的那座剑门。
宁红豆终究没有真的倒下,并且依然再笑,虽然那笑看着比哭都难看。
此时的宁红豆,全身上下都沾满了血,衣服更是快要成了洞洞服,黑色木剑拄在地上,晃晃悠悠,除了眼睛依然清亮之外,所有人都相信,下一刻,她定会倒地。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许多人又不敢再站出来了。
方才出手,还能狡辩说不是趁人之危,此时再出手,可就没那个道理了,而且,这时候,将军府可还一直没动静呢。
果子熟了。
谁摘?
斐惊蛰眉头紧锁,拳头攥了又攥,鼓了二百次勇气,终于朝他父亲的方向倾了倾身子。
可,没等他开口,斐南徽的声音就飘了过来:“你要亲自动手吗?”
斐惊蛰求情的话到了嘴边,直接被噎住:“我……”
斐南徽:“不愿意亲自动手也好,你不适合这时候出手。”
斐惊蛰:“我……”
斐南徽:“你代表了将军府,为人处事要思考清楚。”
斐惊蛰:“父亲……”
斐南徽:“喊我将军!”
几乎就在同时。
斐惊蛰与斐南徽对话的时候,有一个人也开口跟宁红豆对话了。
这人青衫、白发、腰间挎着碎成十三瓣的酒壶,他是今晚第一个开口说可以帮宁红豆的人:“女人,需要帮忙吗?”
白千帝没有喊宁红豆女娃娃,也没有喊姑娘,或者丫头,而是以成年人的称呼喊了宁红豆女人。
隔着几百步的距离,宁红豆听到了这话,看了白千帝一眼:“吃你的点心,我好着呢,我还能打。”
白千帝撇撇嘴:“你这脾气可真够犟的,你师父若是知道你这么不惜命,肯定会气死。”
宁红豆微微昂头:“我师父已经死了,他比我更不惜命。”
白千帝被怼的很尴尬,感觉热脸贴了冷屁股,然后便想到了一个可能:“你不用怕,我很厉害的,如果你求我帮你,今夜没人能再伤你。”
宁红豆翻个白眼:“不吹牛能死?”
白千帝冷哼一声:“谁吹牛谁是王八蛋。”
宁红豆面带嘲讽的问:“你很厉害?那你比我师父都厉害?”
致命一击!
这硕大的四海八荒,谁敢说自己稳胜叶飘零?关键是你敢说,谁会信啊!因为根本就没人战胜过叶飘零!
白千帝苦恼的回道:“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
宁红豆瞬间怼回去:“你让我求你,本身就很没意思。”
白千帝也是有脾气的人:“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求不求?说声好听的也行。”
“送你俩字儿。”宁红豆伸出中指,比着夜空,“滚蛋!”
这辈子,宁红豆还是第一个敢朝白千帝比那个手势的人,绝对是第一个。然后白千帝就,愤然,闭眼,心里狂吼:“去死吧,臭丫头,死了一了百了。老子这辈子第一次想着做点好事儿,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就是那狗拿耗子,多特么管闲事儿啊!”
宁红豆这时候满身是血,看着很凄惨,可就是这份凄惨却仿佛激发了在场权贵身体里的某些东西,所有人都看的面色通红,激动万分。满是牡丹花香的洛阳城,就是缺少了点血腥气儿,瞧瞧,谁身子骨里还没点兽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