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说什么?”
喷淋管线图纸,又被众人放在一旁。希望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年轻秘书的脸上。
“对方就是那个新生,不过他说他有决定权。他至少可以决定两套设备的采购权。”
“两套?他们要建两个实验室?”
“他一个新生有决定权?”
“你确定这个电话是从冰城打来的?”
屋里又是一片议论纷纷。
“都安静!听小张说完!”
刘厂长一声吼。
“你接着说,他真有决定权?”
“这个不清楚,不过他说他有条件。”
张秘书继续回答。
“条件?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提条件了?这世道!”
“怎么越听,越觉得像是骗子呢?”
这个时代,类似的骗局很多,骗货,骗款,啥样都有。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说吧,他要什么条件。”
刘民学也懒得去喊安静了。
“他说,有几台设备要按他的思路和图纸,进行制造!”
张秘书的话,再次使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而且他们肯支付预付款!”
“真的?”
“他就是这么说的。真假,我也不清楚。”
张秘书耸了耸肩。
他就是个传话的,哪管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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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科长,你怎么看?”
“他们懂设备设计吗?一个学生就大言不惭的要求,按照他的思路设计和制造?”
王科长本能的就进行了反驳。
“可是...”
接下去的话,大家都明白。
如果是在企业正常的情况下,这种要求,大可以放在一旁。
你懂半导体设备是怎么回事吗?
还你出图纸?
有本事你自己造啊!
东西真造出来,不好用怎么办?
保修怎么算?
责任算谁的?
可是,现在是正常情况吗?
“老王,昨天让你问的情况,你打听了吗?”
刘民学转向了另外一名老同志。
“哪有这么快啊,我刚把信写完,还没有发出去呢。对了,老刘,这个邮票钱,你给报销吧!”
“八分钱的邮票,你也找我?”刘民学都被气笑了。
“老刘,咱们几个月没有开支了,你不是不清楚吧!”
老王把脸也扳了起来。
“行,行,我说不过你!这邮票钱我出了,还不行吗?”
刘民学赶紧求饶,准备掏钱包。
“还写啥信啊,直接打电话吧!”
旁边有人出了个主意。
“对!对!小张,你领老王去打电话,现在就打。”
长途电话,由于价格昂贵,一般都是锁着的。
“现在怎么办?”
“等老王的电话回来,再做决定!”
一群人默不作声,静静的喝茶,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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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电话,一打就是很久。很多人都抽了好几根烟了。
“打听回来了!”
老王一脸趾高气扬。
“打听回来了,你就说啊!”
“我那个同学接了电话,就四处打听。最后告诉我,没有听说实验室的事情。学校没说要建新的实验室。”
“我靠!这是啥事!”
屋里一片哀鸿遍野。
“你们着什么急,我还没有说完呢!你们等我说完,再嚷嚷,好不好?”
老同志对大家不尊重他的工作,表示不满。
“那你说啊!谁拦着你了?”
“我同学建议,最好我们派人去一趟,实际了解一下情况。因为打电话这个学生,极为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他跟管理科研的一位副校长,走的很近。这个学生的话,也不可不信。”
“真的吗?”
“是!他还说,这名学生,在学校教职工眼里,印象极好。很多人都喜欢这个孩子。”
“刘厂长,您看?”
一群人,都把期望的目光,投向了老厂长。
“王科长,李科长,你们两个科,各抽两个人,走一趟!”
王科长是技术科长,李科长是生产科的科长。
“那销售呢?要不要也去人?”孙科长今天又不在。
“让他们也去!多去几个人。”
“刘厂长,这个月的差旅费...”
秘书小张在旁边提醒。
“这是最后一次出差了,能去的,都去吧!”
刘民学点头,放行了。
“最后一次?啊!对!如果这是个玩笑,下次就不用去了。”
李科长楞了一下,但是马上就理解了领导的意图。
“老王,你的同学叫什么?我们到了那里,直接联系他,多少也算有个接应。”
“他姓赵,叫赵良才!上次的那台光刻机,就是通过他的关系卖过去的。”
看着整个会议室都动了起来,老王一副有功的样子。
“行!如果这次的单子,能成,厂里给你请功!”
李科长正在往外走,经过老王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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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
“李科长,你看,这次出差,能不能带上我?”
“带你?你一个负责安装调试的,现在去了能干什么?”
“你看甲方既然能自己设计图纸,肯定有设计意图吧。我过去跟他沟通,沟通!我是负责现场调试的,如果有疑问的话,不就可以早解决了嘛!”
“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图那每天5元的生活补助嘛?”
“李科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厂子欠好几个月工资了。再不找点外快,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坚持不住了啊。”
“你哪来的老?”
“这不是比喻嘛!小的更能吃啊!”
随着脚步声,走廊里的声音,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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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
刘民学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会议桌旁。
关停并转的指令已经下来了。
上面给的方案是,保留研发力量,工厂缩编为科研中心。至于生产,售后,后勤部门...
“希望能带回来一个好的结果。也许,这真的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刘民学恋恋不舍的打量了一眼会议室。
众人留下的青烟,还在空气中缭绕。
“我也该退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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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事情,在全国各地上演着。
奉天科仪的命运还算好的,至少科研力量保留了下来。
作为这个时代的一个标志性的事件,非常有名气的武汉无线电元件三厂,1994年破产。
它代表着整个行业进入了一个长达十年的寂寞期,死寂期,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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