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喜发一连带着媳妇孩子在这里忙了五天,回去的时候,头还没磕成。
马车都要走了,高喜发又停住了。
“咋啦?有啥拿忘啦?”
现在包家也没啥能给的,地还没种起来,他们吃菜都是跟村子里的买一些,秀芬儿昨儿就赶早给做了一些能存放的小零嘴儿让他们拿回去吃。
高喜发都没吃过的那种。
高喜发从马车上下来,笑道:“娘,儿子要带媳妇孩子给你磕头来着。你还没喝儿媳妇敬的茶呢。”
“哎哟,你现在可别搞,忙得我红封都没准备好,赶明儿的,等房子盖好,住到新房子里,你们再来整这一出,快带他们回去歇歇。”
后头的包富贵吓出一身冷汗来!他也要歇歇!
马车里,高馨还“得得(哥哥),得得”的冲着包富贵伸手,安兰给小丫头抱住,小丫头在她娘怀里不高兴的扭,小身子都扭成麻花了,要不是高喜发及时接一把,小丫头就像滑溜的泥鳅一样呲溜一下钻出去。
“好了好了,快走吧,别耽误你上工,以后休息了再来,把车帘拉好,别冻着你媳妇孩子,路上赶车慢一些,注意安全。”
秀芬儿仔细叮嘱一堆,高喜发就觉得心头暖暖的。
“我知道了娘,你别送,回去吧。”
马车一走,包富贵就大呼一口气,正巧这会儿安静下来,包富贵这口气就松得特别明显。
大家朝着包富贵看过去,秀芬儿没忍住笑道:“小富贵儿带孩子带急了?”
包富贵点头。
“外婆,五天,十五顿,平均一天三顿哭。”
“这才哪到哪儿呀,我们小富贵儿现在要做好哥哥,以后要当好爹爹的。”
包富贵整张小脸都皱巴在了一起,就像猛然喝了一大口苦汤似的,“外婆你别这样说,我要三十岁再结婚,三十五岁再当爹,当爹离我还远着呢。”
白雪梅一个大巴掌就盖了下来,给气的。
秀芬儿逗完小孩子转身就跑,留下小孩子被他娘毒打。
要上天了,三十岁才成亲三十五岁才生娃,这里的人平均寿命五六十,还以为是以前随随便便就能活到七八十。
这样一想,秀芬儿跑出去的脚步带上了忧伤。
她觉得她也不能光忙着挣钱,等房子盖好了,她也该好好保养自己了。
不说活到九十一百,至少不能比上辈子差了去吧?
要不然,多亏哇!
……
五天的时间,新房子已经见了雏形,外头的院墙,已经砌起来大半,钱也如流水一样花出去。
请的泥瓦匠单独说的工钱是十两银子。
村子里找了二十个人,一人一天三十文,五天就是三两银子。
青砖和瓦不便宜,全部算下来得要小二十两,粘合剂就更贵了。
糯米汁加石灰配出来,弄完也得小三十两。
主要是他们的院墙围的高大,还好荒地上的石头就不少,不够的再往别处拉一些来也就几两银子。
这样一算,盖好房子得要一百来两。
怎么说呢,有钱了,花着花着就超了。
秀芬儿就不是委屈自己的主儿,手头宽裕,她就想把屋子一次弄好一些。
外头可以简陋一点儿,房间是睡觉放松的地方,得做的温馨舒适才好。
正屋左右两个房间,秀芬儿在东,白雪梅和包稞的房间在西。
左边这一溜下来,依次是包小米包小豆包小麦包富贵的房间,包富贵的房间位置光线比较好,还带个小书房,再过来是两间客房,都不太大,够放一张床个一个小柜子。
右边下来是厨房,浴房,杂物房,柴房。
为了用水方便,秀芬儿还打算打一口井,就在前院里,等房子盖好找了打井师傅来看哪里合适,要是前院不合适,往后院打也成,最多到明年,往后还要再盖一个小院子,地方宽敞不怕不够用。
往后院靠后墙的那里,秀芬儿也打算起几间屋子,熏肉不能停,以后每年做熏腊肉就在这个地方了。
屋子不用多,但要大,通风够好,这里还得说一句,秀芬儿的熏肉没停下来,平山坳那边安定下来后,秀芬儿就买了肉腌好让杨家人送回去,由杨老婆子来熏,需要侧柏树叶就雇了平山坳人上山摘。
秀芬儿知道侧柏叶熏肉这件事瞒不住,李家人早晚知道,李家人知道韩家人就知道了,韩家人知道壹品楼就知道了。
所以秀芬儿严格保密腌肉的配料不说,她还打算再进城一趟,是时候让福满楼再推出两道新菜了。
二十天就能给她挣八十两,一个月就是一百两,这是大头,不能丢。
进入十一月,天气就更冷。
秀芬儿也正好带着家人进一趟城添置一些新东西,加上高喜发买来的两床新棉被,棉被勉强够用,但家里人的衣服不够了。
大冷的天儿,没有两件棉衣,家里人都是一件件裹着夏天的衣服穿,脏了只换洗贴身和外头的,中间的继续贴身或是穿在外头,脏了再洗。
给人穿得像熊不说还不够暖和。
秀芬儿这次打算带着人进城买一些棉花做棉衣。
白雪梅听到这个消息时,表示她不冷,旧衣够穿不用新衣。
秀芬儿:“……”就说这女儿是前世的债,说个啥高兴的她都扫兴。
“没说要带你去,我带三个丫头和小富贵儿去,孩子们都没去过城里,我们去逛逛,有你啥事?”
“娘,你带富贵去就行,家里正忙,小米小豆小麦还是留在家里帮忙。”
秀芬儿一个眼神就扫过去,“我就要带我孙女们去,你别管。”
白雪梅:“……”
说不动老娘,白雪梅只好看向三个丫头,包富贵机灵的拉着三个姐姐就往外跑,“娘,我带姐姐们去新房那边帮忙。”
白雪梅:“……”
“看吧,我就说你一天叽叽呱呱的,孩子看了都烦,咋的,小米小豆小麦不是你亲闺女啊!”
“咱们都是女人才更应该明白女人的苦,你闺女在娘家都不心疼她还指望她嫁出去了别人有多心疼她?”
“我跟你说,你能嫁给包稞,那是老娘跑了四五趟一点一点看的,你以为我随便一个人就把你嫁出去。”
“娘!”白雪梅惊到了,这件事她不知道。
秀芬儿叹一口气,“行了,咱们家这日子有奔头得很,别老扫兴。”
白雪梅眼眶发红,脸上带笑,是幸福的笑容。
“我知道了娘,钱都在你那,你带着孩子们去买就是,让当家的明天跟你们去拿东西。”
这还像句话,秀芬儿满意了,“那倒不用了,姑爷还要在家里忙,我们去照顾老疤头生意去。”
“行行行,你们坐老疤头车去。”此时白雪梅还是笑着的,因为她还不知道秀芬儿明儿又要包老疤头的车。
老疤头还心疼他牛呢,秀芬儿又找上门了,“巴大哥,在家呢,今儿回来得早啊。”
老疤头警惕,“你又来干啥?”
前几天让他老牛去拉砖瓦,给牛累到了,他歇了一天不说这几天都没舍得怎么使唤老牛,每次进城就只拉半车人。
亏了亏了,这笔生意亏大发了。
因而这一久老疤头都不想看见秀芬儿,他这绕着包家走,没想到秀芬儿这么快就主动找上门来。
秀芬儿脸上带笑,还嗔了老疤头一眼,“巴大哥你这话说的,以前我不来找你坐车,你怨我说话不算话,现在回头客来啦,你咋还不高兴?”
“啥?你又要租我车?”老疤头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这牛儿还累着呢,可不能再去拉砖瓦了,你去租钱家小子的车去,你上他那去也是回头客。”
“嘿你这人,还有把钱往外推的,我跟你不是更熟识一些。”
其实不是这样儿的,是钱家小子还没成亲,她明儿可是要带三个丫头出门的,得防。
好吧,主要原因是,租钱家的车一天要五十文,最少也要四十文。
租老疤头的一天三十文,省下十文都够买五个大肉包了。
钱该花花,该省也要省。
“我明天要上城里买东西,就买着吃穿用的,不去买青砖,三十文,你去不去?”
老疤头迟疑,“你说真的?”
“我骗你干啥,到时候你去看,要是不是你不拉我们或是涨价就是,对不对?车是你的牛是你的,我还能抢了去?”
等她赶明儿大房子盖好,她就自己买辆车,不仅不当老疤头回头客还和老疤头抢生意。
老疤头:“……”
“那行吧,我跟你说好,你要是拉青砖和瓦,没有五十文,我可不干的。”
“行,知道,放心,就进城买东西,来,给你十文定金,明儿早上你来早一点儿,天亮就来,我们早去早回,家里还一堆事呢。”
和老疤头定好,秀芬儿就回去了。
第二天,老疤头一早就赶着牛车来到陈家老宅门口。
秀芬儿抱了两床旧棉被放到牛车上,婆孙五人一起坐在车上背靠背,棉被再一围,暖和和的。
在前头独自吹冷风赶车的老疤头:“……”
咋心里就这么不得劲儿呢。
“来,巴大哥,这竹筒热水给你挂车上,你要是冷就喝一口暖暖。”
老疤头接过竹筒,打开盖子,热气就冒了出来,热气吹到脸上,心也跟着暖呼起来。
老疤头老伴走了很多年,家里的闺女也都嫁了出去,就一个老儿子,脑子不太好使,二十好几了也没娶上媳妇。
这一刻,老疤头心里突然想有个婆娘了,知冷知热的。
但,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就是要娶媳妇也是先给儿子娶,至少他走后,有个人能照顾儿子。
老疤头搓了一把脸,呷了一口水,把盖子盖上,挥动牛鞭吆喝一声,“坐好,走喽。”
秀芬儿翘起嘴角,瞧一竹筒热水就能让人心情好起来。
“小富贵儿,背书不能落下,正好咱们都有时间,你再教姐姐们背一些的。”
老疤头转回头来,惊讶,“你们家孩子还认字?”
秀芬儿点头,“嗯呐,自己学了一些,明年送学堂去。”
老疤头咋舌,“方家学堂于家学堂都不收女娃子吧?你们家女娃子还要送?”
“不送,你也说了他们不收,就只能跟着他们弟弟认两个字,多认两个字多明一些理,以后去到婆家也不容易被欺负。”
老疤头的那一点儿想和包家结亲的小心思立即烟消云散,配不上,他们家半点儿都够不着。
老疤头笑容有些勉强,“是,是,你说的对,多明一些理儿好啊。”
伴着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牛车慢慢朝着稻香县走。
老疤头把车停在城门口,“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旧被子放在车上我给你们看着。”
“你不许偷偷盖啊。”秀芬儿叮嘱,回去的路上他们还要盖的。
老疤头身子一僵,喝进去的热水,这会都变成了腾腾怒气,“谁盖你的破被子,我不盖!”
老疤头一点儿都不想承认,他刚才的确打过这两床旧棉被的心思,大冷的天儿坐在这里,裹上棉被正好。
这会恼怒之中还有羞,老疤头指着那边的林子,“我去那边捡柴火烧,不盖不盖,你们快走!”
“行,我就是提醒一下,我们这就走,我们很快回来的。”
老疤头信了这句话,然后他又被骗了。
当然,这是三个时辰后的事儿了。
包家孩子都是第一次进城,孩子们都很惊。
包富贵:哦,原来县城就长这样儿,还没有前世他们小学门口繁华。
包家三姐妹:哇,县城真大真漂亮呀!房子更阔气,人更多,比巴柏镇热闹不止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