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车马从文水县东城缓缓而出。
卫昭策马行在官道上,眼神中带着跃跃欲试,也带着些焦急。
林启转头看了看他背上那柄长槊,觉得颇有些碍眼。
又不是升旗,带个杆干什么……
“你从哪搞的这东西?”
“南姐姐给我的啊。”
“哦,”林启一愣,讪讪道:“那你好好玩吧。”
“林大哥,我们是不是要去端了翠枫寨?”
林启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呢,你看我才带了多少人。出点钱能把你徐大哥和颜大哥赎回来是最好的,若是不成,只能智取了。”
卫昭点点头,道:“好!若是智取不成,我们就踏平翠枫寨。”
林启:“……”
这孩子到底是跟谁学的,天天就是打打杀杀。
林启这队人马有五十余人,都带着马匹与长刀。
张板、马仓留在太原管理马帮;常志与巴刀留在文水,带人负责各商社的日常保卫。
林启便领了皮秋、程光秀、蝎子哥三个队长带队,前往翠枫山营救徐峰与颜怀。
林启是这两个月才同卫昭一起练的马术,如今已颇有些精湛,也失去了开始时对骑马的热情。
此时他策马而行,看着这官道上烟尘滚滚,皱了皱眉,开始后悔没多带一辆马出来。
如今的年景不太好,又赶上严虎在太行山一带叛乱,再加上辽人南下叩关,到处人心惶惶。一路上逃难的行人络绎不绝,很有几分兵荒马乱的乱世之兆。
林启一开始还着人放些吃食、银钱给难民。到后来见路上难民太多,周济不过来,也只好作罢。又安排了几个人,一路上传话过去,让他们到了太原府或文水县,可去投靠寒盟。
又派了两个人回去通知于三、于二、张板,准备接收难民。
如此行了两天,一行人到了晋中石棱山附近。
山路崎岖,一路上满是石子泥坑,颠得林启屁股生疼。
“卫昭,你背着这个……槊是吧,不累吗?”
“不累呀,我要用它杀敌。”
“好吧,我们歇一歇。”
下了马,林启立在山路边,远眺着前方,微微皱着眉,隐隐感到有一丝不对。
“林公子,姑娘让你过去,有事相商。”白绣娥过来低声说道。
林启点点头,上了马车,向徐瑶问道:“有事找我?”
徐瑶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怕你累了,找个借口让你到马车上坐会。”
林启笑道:“你这车,连个避震都没有,未必比马匹好受多少。”
徐瑶没好气道:“那你下去。”
“坐一会也好,虽然不累,倒是有些困了。”
林启说着,打了个哈欠,倚着车壁眯起眼睛。
休息了一刻,一行人又往前行去。
马车摇摇晃晃,林启在太原忙了好几天,回文水县后也没怎么歇,本来只是想眯一会,却渐渐却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晃动。
“敌袭!”
外面一声大喝,便传来一阵喧闹。
林启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有两百多人向这边围来,衣服五花八门,手上各式各样的武器都有,其中几个还有弓箭。
徐瑶秀眉微蹙,道:“石棱山竟也有山贼了?”
林启笑了笑:“没准人家是新落草的,你看,他们也没什么经验,不懂得挑选目标客户。”
那群山贼步履极快,很快已突到近前。
他们距这边还有三十步距离时。
“举刀!杀!”
蝎子哥一声大喝,扬刀挥下。
“必胜!”
一队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马蹄声阵阵,气势极盛。
那群山贼一滞,他们亦是凶悍,凭一股血气便往前冲来。
“斩!”
蝎子哥率先砍下手中长刀,扬起一阵血雾。
他身后数十柄长刀分两边同时挥下。
“啊!”
一片血雨。
骑兵如利刃破帛而出,从山贼中突过,留下一地尸体。
那群山贼方才反应过来,痛呼声、厮喊声、怒吼声不断,已是一片混乱。
其中一个五短三粗、满里络腮的大汉扯着嗓子喊道:“兄弟们,不要怕!我们人多势众,冲上去砍翻他们!”
下一刻,蝎子哥一队骑兵已掉转马头。
那边程光秀的一队人马亦扬起手中长刀。
“杀!”
两队骑兵从两边一齐夹击过来,轰然撞在山贼阵中。
“稳住!砍马腿!我们人多!”
五短三粗的大汉不停喊着,倾刻间已满脸是血。
林启立于马车之上,看着前方的厮杀,对徐瑶道:“看,那个又矮又壮的就是他们的首领,莽的很。”
“武功不弱。”
“是吧。”林启点点头,对守在马车前的皮秋道:“那把他捉起来吧,我们留着用。”
皮秋道:“好咧!他若不从,我把他手脚都砍下来。”
“不要这么残忍,我们要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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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黑崽是十天前带人来石棱山落草的。
他本是乐平军的厢兵,跟着季长安的大军在上党打了一仗,被严虎的人马打得丢盔卸甲、屁滚尿流,便与几个同伍的一路逃到寿阳县。又因额上的刺青被人认出来,差点捉回去,一咬牙,便带在一伙弟兄在石棱山落了草。
魏黑崽是一群人里武艺最高的,山贼嘛,也不讲那些有的没的复杂规矩,谁本领强便服谁,便推魏黑崽作了头领。
魏黑崽顿时觉得还是当山贼痛快,没有那些行伍里的黑暗,也不会被扣兵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他马上便热情洋溢起来,干劲十足地做了几单买卖,招兵买马,打算将山贼这项事业做得如火如荼。
今日见了有一大队人马沿途而来,若是经验丰富的老山贼,定然会探明有多少人马,有多少车队,点子硬不硬。偏偏魏黑崽二话不说,操了家伙便带着人来劫。
此时两百多人被对方三十多个骑兵围着砍,魏黑崽急得上火,顺手砍翻了两个大嚷大叫想转身逃跑的山贼,大嚷道:“大家伙,现在唯有背水一战,才有生路!”
下一刻,只见一个一个半大的小少年骑在马上,手里拿着一把长得不像话的马槊,朝自己冲来。
那马槊上竟还串着一个人头。
“呀呀呀呀!”魏黑崽大怒,扬刀便向卫昭砍去。
“叮”的一声,火花四溅。
魏黑崽吃不住力,手里刀被马槊格开,他踉跄一退,往后摔去。
突然,他头皮一痛,发现那马槊插在自己的头发里。
这一摔,他只觉得头皮都差点被扯下来,只好连忙伸手捉住那马槊,整个人都被挂在上面。
他不由心有余悸道:“哪来的小子,这么凶!”
“还好老子生得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