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险晕去,道:“你……你……到底是谁?怎……怎……怎知道我鬼花毒的所在?你是给我服下‘腐蚀剂’了?”
那女童微微一笑,道:“我还有事差遣于你,不致立时便催动药性,你也不用如此惊慌。”但伟老二双目凸出,脸上惊恐之情,实是难以形容。
平济自见到乌老大以来,已许多次看到他流露出恐怖的神色,但惊惧之甚,却从未有如此次这般,随口道:“腐蚀剂是什么东西?是一种毒药么?”
伟老二脸上肌肉牵动,半晌说不出话来,突然之间,指着平济骂道:“臭贼秃,疯和尚,你十八代祖宗男的都是乌龟……”他越咒越奇,口沫横飞,直是愤怒已极,他一直骂了一顿饭时分,实在牵动伤口,太过疼痛,这才住口。
平济叹了口气,道:“我是个和尚,自然断子绝孙,既然断子绝孙了,又哪里有儿子女儿?”
伟老二又骂道:“你这瘟贼竟想太太平平的断子绝孙么?却又没这么容易。你将来生十八个儿子、十八个女儿……叫你自己也尝尝这个滋味!”
平济吃了一惊,道:“这腐蚀剂,竟是这般阴毒么?
伟老二道:“你全身的软筋先都断了,那时你嘴巴不会张、舌头也不能动,然后……然后……”他想到自己服了这天下第一的阴损毒药,再也说不下去,满心冰凉,登时便想一头在松树上撞死。
那女童微笑道:“你只须乖乖的听话,我不加催动,这药丸的毒性便十年也不会发作,你又何必怕得如此厉害?小和尚,你点了他的穴道,免得他发起疯来,撞树自尽。”
平济点头道:“不错!”走到伟老二身后,伸左手摸到他背心上的“意舍穴”,仔细探索,确实验明不错了,这才一指点出。
伟老二闷哼一声,立时晕倒。原来此时平济修练“冥泽功”已成,这一指其实不必再认穴而点,不论戮在对方身上什么部位,都能使对方身受重伤。
平济一见他晕倒,立时又手忙脚乱,捏他人中,按摩胸口,好半天才将他救醒。伟老二虚弱已极,只是轻轻喘气,哪里还有骂人的精力?
平济见他醒转,这才出去寻食。树林中麇鹿、羚羊、竹鸡、山兔之类倒着实不少,他肚子虽饿,却哪肯杀生?寻了多时,找不到可食的物事,只得跃上松树,采摘松球,剥了松子出来果腹。松子清香甘美,味道着实不错,只是一粒粒太也细小,一口气吃了七八百粒,仍是不饱。他心地仁善,自己腹肌稍解,剥出来的松子便不再吃,放在衣袋之中,装了满满两袋,拿去给女童和伟老二吃。
那女童道:“这可生受了。只是这三个月中,我吃不得素。你快去解开伟老二的穴道。”当下传了解穴之法。
平济道:“是啊,伟老二想必也饿得狠了。”
依照那女童所授,解开了伟老二的穴道,抓了一把松子给他,道:“先生,你吃些松子。”
伟老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拿起松子便吃,吃一粒,骂一句:“死贼秃!”再吃一粒,又骂一声:“瘟和尚!”
平济也不着恼,心想:“我将他伤得死去活来,也难怪他生气。”
那女童道:“吃了松子便睡,不许再作声了。”
伟老二道:“是!”眼光竟是不敢向女童瞧去,迅速吃了松子,倒头就睡。平济坐在女童身边,连日疲累,不多时便即沉沉睡去。次晨醒来,但见天气阴沉,乌云低垂,似乎要下大雨。那女童道:“伟老二,你去捉一只梅花鹿或是羚羊什么来,限辰时之前捉到。”
伟老二道:“是!”挣扎着站起,检了一根枯枝当拐杖,撑在地下,摇摇晃晃的走去。
平济本想扶他一把,但想到他是去捕猎杀生,口中连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又道:“鹿儿、羊儿、免子、山鸡,一切有生之属,速速远避,不要给伟老二捉到了。”
那女童扁嘴冷笑,也不理他。岂知他念经只管念,乌老大重伤之下,不知出了些什么法道,居然辰时未到,便拖着一头小小的梅花鹿回来。
平济见伟老二捉到一头小梅花鹿,又不住口的念起佛来。这头小鹿未足周岁,咩咩而叫,显是找寻其母。
伟老二道:“小和尚,快生火,咱们烤鹿肉吃。”
平济道:“难过,罪过!小僧决计不助你行此罪孽之事。”
伟老二一翻手,从靴桶里拔出一柄精光闪闪的匕首,便要杀鹿。
那女童道:“且慢动手。”
伟老二道:“是!”放下了匕首。
平济大喜,道:“是啊,是啊!小姑娘,你心地仁慈,将来必有好报。”
那女童冷笑一声,不去理他。
眼见树枝的影子越来越短,其时天气阴沉,树影也是极淡,几难辨别。
那女童道:“是午时了。”抱起那头小鹿,扳高鹿头,一张口便咬在小鹿咽喉上。小鹿痛得大叫,不住挣扎,那女童牢牢咬紧,口内咕咕有声,不断的吮吸鹿血。
平济大惊,叫道:“喂,喂,你……你……这太也残忍。”那女童哪加理会,只是用力吸血,小鹿越动越微,终于一阵痉挛,便即死去。
那女童喝饱了一肚子血,肚子高高鼓起,这才抛下死鹿,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又练起那“玉修功”来,鼻中喷出白烟,缭绕在脑袋四周。便在此时,半空中电光闪烁,一个霹雳响过,黄豆大的雨点便洒将下来。那女童仍是一动不动的练功,白烟愈浓,绝不为风雨驱散。
平济和伟老二都在树下躲雨,过了良久,才见那女童收烟起立。
她身上衣衫都已淋湿,说道:“等雨停了,便烤鹿肉吃罢。”
次日伟老二又去捉了一头羚羊来,仍是等那女童喝过生羊血后,练罢功夫,这才烤羊而食。
平济心下嫌恶,说道:“小姑娘,眼下伟老二听你号令,尽心服侍于你,再也不敢出手加害。小僧这就别过了。”
那女童道:“我不许你走。”
平济道:“小僧急于去寻找众位师伯,若是寻不看,便须回少林寺去覆命请示,不能再耽误时日了。”
那女童冷冷的道:“你不听我话,要自行离去,是不是?”
平济道:“小僧已想了个法子,我在僧袍中塞满枯草树叶,打个大包袱,负之而逃,故意让山下众人瞧见。他们只道包袱中是你,一定向我追来。小僧将他们远远引开,你和伟老二便可乘机下山,回到你的楼阁去啦。”
那女童道:“这法子倒是不错,多亏你还替我设想。可是我不要逃走!”
平济道:“那也好!你在这里躲着,这大雪山上林深雪厚,他们找你不到,最多十天八天,也必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