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一回来就要问清千钧之前他是不是总透过自己去看“时未尽”的时晏,被那双泛红带着委屈的眼睛迷了个神魂颠倒。
去他的到底爱谁,反正现在人在他身边。
上辈子得到心这辈子得到身也很合理,对吧?
时晏在混乱的情绪中抽空这么pUA了自己一下,接着就放任自己想尽办法去哄眼前委屈的狐狸开心。
而且哄着哄着他就发现一件事,以前没什么喜欢的人所以没发现,他在哄人这件事上,如同生下来天赋技能就已经点满,有些肉麻兮兮的话甚至不需要过脑子直接就说出口了。
事后时晏回忆起这一天,总觉得当时那个状态他就跟中了邪似的,哪怕大狐狸说想要他把所有和他沾一点边边的妖魔都赶走,他也是愿意的。
这对一个做什么事都勉强算是讲原则的人来说,实在不应当。
最终双莺的鸟命还是保全了,就是时晏右眼眼尾那一块皮肤被磨的通红,像哭过一样。
红色小痣一样的印记被那块皮肤衬的更加潋滟,明明是把对方怎么样了,但这看起来就像是被怎么样了似的。
当然,这不是时晏一开始哄妖的初衷。
等时晏终于把自家的狐狸哄好,一开始憋在心头的问题也像散了一样,不怎么想问了。
问了又能怎样,是离开么?
很显然他不想离开这只狡猾的狐狸,而且这事情太复杂,也不是对方说一句他就能信一句的。
毕竟前世今生这种只有狗血言情剧里才会出现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以后,还真就不得不承认,言情剧里的那些主角矫情的不是没道理。
千钧拿了养魂灯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时未尽”,这让时晏意外的不得了。
他不是把那半个魂看的跟命根子似的么,怎么这会反而不急了。
时晏不清楚,作为魂体的“时未尽”却清楚的不得了。
过了年万多年除了妖力没一点长进的大狐狸这是在害怕呢,装的像个纯情宝宝一样......
实际上是在怕把他这半拉子魂魄养好了回归时晏的身体后,时晏便能拥有缺失的记忆。
届时这狐狸再怎么演,时晏也不会觉得这是个单纯的狐狸了。
只是逃避不可取,何况这养魂灯是一定要用的,早一日让时晏的魂魄完整,千钧就能早一日放心。
最终不过是磨蹭了两个多时辰,心怀不安的妖王便带着养魂灯去寻了“时未尽”。
时晏没跟过去,他觉得为了自己的情绪稳定,能不见另一个自己就不见。
没人能这么轻易地接受另一个比自己年长比自己学识渊博还比自己个子高的“自己”吧。
说他小心眼也好幼稚也罢,反正他现在拥有的记忆加起来不到四十年,和那个加起来两万多年的相比,他就是拥有幼稚的资本!
谁生下来还不是个宝宝了?
望着被魂晶石点燃的养魂灯,还未附身入内,“时未尽”就感受到魂体中一直灼烫的伤口被抚慰了。
原本以为早就习惯了的疼痛在这一瞬消减,“时未尽”才发现,他根本就没能习惯这种疼痛,只是学会了与之共存。
要说怨,还是有的。
他在未尽山上等了两万年,眼前这个笨狐狸,却怎么都没能寻到他。
说来也奇怪,他每次魂体被迫沉睡的时候,恰好就是这笨狐狸上山的时候。
这世界若真有天道,也许是天道在捉弄他。
不过......他向来不怕这些就是了。
“我和阿晏的魂体是被生生撕裂成两半的,这种伤痛原本应该共同分担,但不知那伤了我们的人用了什么法子,把所有的伤痛都转嫁在了我身上。
也许他知道托生为人一半的魂魄根本受不住这种疼痛......
哎,你别这个表情,我现在才说不是要让你心疼同情我,我是在提醒你。
有人想要‘我’的魂魄是健康的,哪怕只有一半。
你多看着点阿晏,别让他遇上危险。”
说完“时未尽”便靠近养魂灯消失了。
养魂灯好进不好出,下次见面,也许就是“时未尽”彻底变成时晏的时候了。
直接将养魂灯收进了自己的心境,那里是千钧能想到的最保险的地方。
心境这种东西玄之又玄,须得妖力达到一定境界才能开启。
虽说从未有人引导过千钧修炼,但他也隐约明白,能开启心境的他......也许已经威胁到这个世界的某些存在了。
从寻到“时未尽”到把养魂灯收入心境,前后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等千钧回去,房间里已经空空如也。
阿晏又不见了。
不得不利用魂印去感受如今对方所在的位置,出现在时晏身边后,千钧体会到了许久之前阿晏曾跟他形容过的一个词——高血压。
眼前的鹭妖穿着半透明的白纱衣,正风情万种(谄媚卑微)地冲着时晏笑,“不知您何时准备结果掉我那个不争气的主人,我好彻底成为您的妖仆?”
这话说的,好像结果掉一城之主和切盘菜一样简单。
时晏准备教育教育双莺,让他不要想着靠别人,凡事要学会自力更生。
结果教育的话还没出口,眼前就闪过了一个身影。
双莺甚至没能察觉到千钧的靠近,就感觉自己还没养好的脖子被一只无情铁手掐住狠狠按在了地上。
红色的衣摆在朦胧的灯火下宛如索命厉鬼的裙摆,差点将双莺魂都吓飞。
时晏也被吓了一跳,可吓完过后就是止不住的想要多看两眼。
千钧速度太快了,要是真有个他这么强悍的妖魔来找自己麻烦,时晏自认不一定能躲过......不,应该说是一定躲不过。
人形的妖王无论是脸还是强悍有力的四肢都无可挑剔,平日被长而宽大的衣袍遮掩,看不出潜藏的力量。
现下他以一个半跪的姿势垂眸盯着还没回神的双莺,一截衣袖随着方才的动作朝上甩开,露出了小半截手臂。
那肌肉线条和光洁的皮肤......要不是感觉再不阻止一下双莺的鸟命就要在这里报废掉,时晏甚至想吹个口哨。
双莺反应过来后身体的感官后知后觉感受到了汹涌澎湃的压迫感,本能告诉他,正掐着他脖子的是个他再修炼一千年也打不过的大妖。
可可可......可他什么时候惹到过这么强悍的妖魔吗?还是说旁边那漂亮少爷把他带到了这种大妖的领地里,他被当成入侵者了!?
救命!!!他不想死,他好冤啊!!!
“哎哎,别弄死他,留着还有用的......”时晏上前伸手搭在千钧肌肉紧绷的手臂上,下意识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那光滑的皮肤。
这一蹭思维就开始发散。
以前没注意看过,现在突然这么一观察感觉好不科学啊,妖难道都不长汗毛的吗,怎么可以这么光溜!
还在发怒的大狐狸被自己的御妖师蹭了手臂,就如同给凶兽戴上了止咬器,突然就凶不起来了。
但那满身戾气和充满威压的妖力可都还没收回去,双莺几乎不能呼吸,感觉再这么下去意识都要涣散了。
怎么偏偏这时候这小少爷还上来凑热闹啊啊啊啊!这种程度的妖是他一个普通御妖师能劝得住的吗!?
紧扣在脖子上的手松了松,接着慢慢收回去,重新垂在了身侧。
千钧还维持着半跪的姿势,银色长发随着动作有一部分散落在了地上,却一丁点灰尘也没沾染上。
时晏看的心痒,伸手递过去想把千钧拽起来。
这是一只千钧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手,所以他乖乖被牵着,顺着力道站了起来。
被掐的七荤八素双莺就那么躺在地上,迷迷糊糊感觉眼前的画面就像是一只极度危险的凶兽自愿低头走入了囚笼。
这种程度的妖魔,会甘心被一个年纪轻轻的人类御妖师所囚困么......双莺不能理解。
但这不妨碍他明白自己又捡回了一条命,而且在动动手指就能碾碎他的大妖手中捡回来的。
是因为这小少爷......他到底是什么人。
时晏没去管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双莺,妖魔的恢复力那可太强了,别看现在是半死不活的样子,等他和千钧一走开估计就能活蹦乱跳了。
而且这种时候去管双莺纯纯就是火上浇油,大狐狸绝对会炸毛的。
果然,等时晏拽着千钧离开了一段距离后,看着快不行的双莺一个鲤鱼打......一个鹭妖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不怎么在乎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面上也没有什么被大妖欺压后的屈辱。
蹲在屋顶看戏的黑色猫猫头轻巧跃下,甩着长长的尾巴凑过去,仰头嘲笑,“你在这里说要当阿晏的妖仆......是真一点也不想要你那颗妖丹了啊。”
若说之前双莺都没反应过来,此刻盯着乌云化作的狸猫大小的黑色小兽,就没什么反应不过来的了。
一般情况下妖仆都是要跟随在主人身侧的,像双莺这种特殊情况的并不多见。
可像乌云这种到地方以后都找不到妖的更不多见,除非是妖魔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不能靠近主人。
恰逢开始落雪,簌簌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被灯火映照出绮丽的光。
双莺蹲下身看了看乌云,“你也没告诉我小先生不能有旁的妖仆啊......”
早点说他定然不会这么上赶着要当妖仆,只是侍奉的话,也不是非要成为妖仆才行。
虽然之前差点被乌云踩断了脖子,但双莺没有一丁点记仇的样子。
对方妖力强悍,他打不过是正常。
虽然这只吞天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
但妖和妖也是有区别的,吞天一族有天然优势,只要成年,修炼起来能顶其他妖的好几倍。
不过体型是这种娇小状态下的乌云,压迫感比起原形来说轻了不少,双莺至少能笑眯眯地跟对方说话了。
乌云翻了个猫猫白眼,尾巴不轻不重地抽了双莺一下,“想活着就别总去招惹阿晏,我小......城主要是真发怒了,你有十个妖丹都得碎成渣。”
双莺倒是很意外乌云居然会来同他说这一句,之前不还想直接咬掉他的脑袋么。
乌云没再理会双莺,扭头蹿进了黑暗之中。
因着最近一段时日忙着寻养魂灯,时晏都没空去封禁一些刺头妖魔,如今他还剩下的封禁之物就只有三根短棒了。
这三根里面封着的都不是什么柔弱小妖,时晏不太想把它们交给创世神。
有什么法子能不再让创世神入梦呢......
不睡觉就不会做梦,可一直不睡是个人就扛不住。
等游影刚接回山樱,时晏就凑上去发起场外求助了,“师父啊,有没有什么能阻止人入梦的法子。”
“阻止人入梦?不睡觉不就行了。”
“......”时晏把吐槽的话咽回去,“那您可能就要失去您唯一的徒弟了,这不太好。”
“阻止人入梦的法子除了不睡我也想不到别的,但若是遇上能操控梦境的妖魔,倒是能轻易做到剥夺梦境。
你梦到什么了,让你这么为难?”
现在有三成可能确认创世神可能不是什么好神后,时晏不太想把山樱给卷进来。
不管是不是好神,至少对方的能力很强,能做到强行送他的一半魂魄去投胎,还剥夺了他以往全部的记忆......
“我梦到乌云拿着肉包狂吃,那些肉包是您用......变得。
一连梦了两天了,现在看见肉包就......”
刚刚从门外溜达进来且并不知道“肉包事件”的乌云,“?”
猫猫歪头。
“什么肉包,今晚吃肉包吗?我要二十...不,我要三十个!”
“。”“......”
山樱一言难尽地看了乌云一眼,抬手把糟心的小徒弟和他的糟心妖仆一起轰了出去。
乌云不明所以,跟出来的时候还在问,“怎么了,不是你们在说肉包么?
不会是想偷吃不给我吧!?”
时晏捂着脸,想象了一下自己刚刚描述的画面,有点想吐,“你闭嘴吧,别说那两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