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贵客,烦请再出示一下请帖。”
南枫也是头一次来参加集会,他听到的那些消息中并没有这么一段,此刻也只得重新将请帖拿出来。
时晏也跟着从乾坤袋内掏出请帖,这一掏,问题一下子就出来了。
负责查验请帖的人才看见时晏手中的请帖,神色立马就不一样了,面上的神情也从方才的微笑但强势变成了恭敬。
“贵客还请直接上顶楼,家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再一转头瞧见南枫手中的请帖,对方依然是态度很好地冲对方笑了笑,“这位贵客,您的请帖属于一楼,烦请您在一楼落座。
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吩咐我。”
这下南枫看时晏的眼神就彻底变了。
这玉宴楼的传闻他还是听过不少的,顶楼很少开放,除非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客人。
原本南枫知道玉宴楼被包下来做为集会之用时,也没报什么能上去见识顶楼希望。
没想到......
时晏低头看了看,发现他和南枫拿出的请帖不太一样。
他一开始还当所有人的请帖都是金镶玉呢......现在看来,只有特殊请帖才是。
南枫手中的请帖封页就只是普通的木制,但木料看起来还算不错,普通人家想来也是做不起的。
嗯,这集会的举办人还是有钱人没错,就是没他一开始想的那么有钱。
明明是一道进门的,现在一个被请去顶楼,一个连二楼都上不去。
南枫心头划过一丝难堪,但时晏并没有趁机嘲笑他或是怎么样,只是如方才一般冷淡地说了一句,“南枫兄,在下先走一步。”
南枫赶忙打起精神,“小友慢走,我们回见啊。”
时晏上楼的步子没有任何停顿。
谁要跟你回见啊,不熟莫挨。
等南枫在一楼随便选了张桌子入座后,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妖魔这才开口,“主人,那少年身旁的妖魔不一般,您还是小心些接触的好。”
没了要打好关系的人,南枫脸上爽朗的笑容消失殆尽,嘴角微微向下撇,看起来冷漠又不好亲近。
“你懂什么?那般年纪便能成为御妖师的有几个?定然是哪个世家子弟,家里甚至有长辈能帮忙契到那种程度的妖仆......
我之前是小瞧人家了,若是集会后还有机会再说上话,说什么都得搭上这艘大船。”
哪怕是要让他这个年长之人去厚着脸皮和小辈弯腰卖乖也无所谓。
和既得的利益相比,这点子脸面算什么,简直连一碗粥都不如。
已经登上顶楼的时晏还不知只是这么短暂的同路了一段,南枫便已然将他想象成了一个有权有势有人脉的世家子弟。
顶楼和一楼的格局有些相似,除了四周有几个关着房门的类似雅间一般的房间,中间是一个大厅,大厅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圆桌。
此刻圆桌上的酒水和糕点已经备齐。
在楼下时晏专门看了一眼那些侍女手中的托盘,上面的酒水不知如何,但糕点都是小巧精致。
可现在看看顶楼预备的,就又觉得一楼的有些不够看了。
圆桌旁还空无一人,但楼梯拐角处站着两个侍女。
其中一人在时晏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便迎了上来,“先生里面请,您的妖仆可以在旁边的上房内小憩片刻。”
时晏脚步未动,“他同我一起。”
侍女面露难色,“先生,按着规矩,顶楼的宴会,妖仆是要在一旁等候的,只有御妖师能入席。”
这话应当不是故意为难时晏。
是为了明确主仆地位、抬高御妖师所定下的规矩么?
可惜他不想遵守。
“我说,他同我一起。”
为了强调自己这话不是说出来闹着玩的,时晏还伸手拽住了乌云的手腕。
这一切发生时,乌云面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变化都没有,只是全程目光森冷地盯着说话的侍女。
幽月城是御妖师太多了,多到连这么一个没有灵力的侍女都敢拦妖魔的路。
人类到底何时才能记起妖魔是可怕到能轻易就捏死他们的存在呢。
侍女愈发为难了,“先生,这、这不合顶楼的规矩。”
时晏不怎么在意,“那我便带他下去,其他几层没这规矩吧?”
其他几层的确没这个规矩,但......
“先生,我家大人发的请帖是有数的,每层楼的坐也都是有数的,下面只怕是......”
时晏懂了,下面只怕是没他的坐。
这集会还真是奇怪。
明明给了他一张最高级别的请帖,但却说他连下面那些次级的座位都不能坐。
时晏拽了拽乌云的手腕,“那便回去吧,正好没睡好,回去补觉。”
乌云自然觉得好,这地方来的御妖师那么多,想来没有任何一个妖魔愿意在这里久待。
侍女彻底呆住,她还从未在幽月城见到如此不给她家大人面子的御妖师。
面前的少年看上去也不大,到底是哪家来的少爷,难道是家里没跟他说明白?
能登上玉宴楼顶楼来参加集会的机会可是千金难求,这少爷说走就要走......
“挽月,不得对贵客无礼。”
旁边一个雅间的房间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月白色衣袍的男子,身边还跟了一个穿着淡粉衣裙的少女。
那少女瞧着比时晏还要小上一两岁。
男子走上前来,冲时晏略一点头,“抱歉,是家中的侍女未调教好,让小先生见笑了。”
时晏没说话。
他方才站在这同这侍女掰扯了也不止一句,这人定然是一早就知道的,说不定连他和侍女的对话也听的一清二楚。
侍女拦人的时候他不出现,自己要走他便出现了,说是巧合狗都不信。
“顶楼不携妖仆入座本是之前定下的规矩,并非有意为难小先生。”
时晏看他一眼,还是不吭声。
这些人唤他先生就唤呗,还非得加上个小。
怎么,是他这没发育完全都一米八的个头看起来很矮么?
“在下金石林,乃是此次集会的主办人。时小先生能来参加此次集会,在下深感荣幸。”
时晏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金先生客气,若是顶层有这规矩,劳烦金先生帮忙换个座,我想楼下定是有许多人愿意上来顶替我。”
言下之意,我就是要跟我的妖仆待一块,你这能坐就坐,不能坐就给我换位置,要是位置也不能换,就直接拜拜。
金石林一直在注意着时晏的神色,没想到在他自报家门后,时晏居然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仿佛没听过金石林这个名字一般。
要么是这少年当真出身不俗,要么就是这少年孤陋寡闻。
时晏只是觉得金石林的名字有些耳熟,至于他是谁,自己还真就不知道也没听过。
他一天天要忙的事情多了,哪有闲心思去打听一些不相关的人啊。
“集会换座的先例当真还未开过,这样,时小先生若一刻也离不得妖仆,便将他带上一道入席吧。”
这话的意思时晏听明白了,不就是内涵他是个弱鸡御妖师,离了妖仆的保护就不行么。
时晏眨眨眼,冲金石林笑了笑,“那就多谢金先生了,我就是一刻也离不得他呢。”
乌云若不是此刻扮演着冷酷妖仆保镖的角色,说不定尾巴都要砰一下变出来开始抡了。
阿晏说一刻也离不得他的保护诶,他怎么这么厉害!
虽然乌云的表情已经绷的很紧了,但时晏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眼中的雀跃。
金石林原本是想激出时晏的少年心性,叫他把自己的妖仆给打发了,没想到听见方才那种话时晏都没生气,也没急着证明自己。
倒是挺叫人意外的。
可话已出口,再更改他这主办人的面子可就没处搁了。
金石林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便请时小先生入席吧。”
时晏一边跟上金石林,一边暗自扯了下乌云,示意他收敛些。
乌云给了时晏一个“你放心”的眼神,更加肃起脸跟在他身后,一副谁也别想多靠近时晏一步的样子。
时晏心中长叹一口气。
他是不是不该带乌云过来啊......总觉得臭猫的脑子有点不足以应付这种场面呢。
时晏来的不算早,但这顶楼至今也就只有他和金石林这个集会主办人。
看来这些御妖师还都挺喜欢拿大的,估计踩着点到都算好的,说不定迟到也是正常。
时晏坐着也不觉得尴尬,随手捻起桌上的糕点就往嘴里送。
金石林也没说话,只是很隐晦地在观察时晏。
对方是从城主府出来的,而且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能入城主府的御妖师......
这也是金石林请时晏过来的最重要的原因。
他们金家之前不知道多少次想把御妖师塞进城主府都失败了。
他们只知道城主府守卫森严,且除了基本的侍卫,还有许多藏在暗处的妖卫。
妖魔同人类不一样,他们若是想,可以不眠不休撑上数月乃至几年。
因此看上去大到哪里都是破绽的城主府,实际上却跟个铁桶似的。
若是里面的主人不愿意,就算是只普通鸟雀想要飞进去也难。
这少年自城主府出来,好东西定然已经见过无数,此刻对着这几盘子糕点,却也能吃的兴致盎然。
时晏也不是没吃过好东西,主要是早上一出门就看见了那张富贵请帖,直接就带着乌云出门了,连早食都没来得及用。
现在别说糕点了,就是给他来一盘烧饼,他也是能吃的很开心的。
哦不对,烧饼说不定他会吃的更开心点,这糕点有些甜,吃多了齁得慌。
因为齁,时晏便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嗯,茶不错。
金石林见他吃吃喝喝的,愈发觉得看不懂这小少爷。
方才明明宁肯和楼下换座都要带着他这妖仆,明显就是提防这集会的样子,现在倒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不怕有毒。
时晏当然不怕。
请帖是递到了城主府的,他从城主府到这来,路上才多一点距离。
真要是有个好歹,这集会以后也别想再办了。
这金石林就算是再......等等?金石林?
死去的记忆突然活了过来,时晏就着茶水咽下口中的糕点,终于把十年前扔在犄角旮旯里的记忆给翻了出来。
金石林,金石玉......没这么巧吧?
望着面前的小少爷突然不吃还看自己,金石林还当时晏终于反应过来警惕这里的茶水糕点呢。
没想到时晏张口就问,“金先生可认识金石玉?”
金石林愣了一下,看向时晏的目光中多了点探究。
他的确不是金家本家的子弟,但在这一辈中资质却属于上乘。
本家惜才,将他过继了过去。
金石玉是他那没什么出息的弟弟,亲生的,如今还待在分家,他们兄弟二人已经许久未见过面了。
“石玉乃是舍弟,时小先生见过他?”
“多年前见过一次,突然想起来了,觉得金先生姓名与他相似,便多嘴问上一句。”
难怪都让人这么不舒服,原来是兄弟俩。
金石林还想问点什么,但时晏又开始吃吃喝喝,眼看他面前的点心盘子都要空了,金石林只好唤人来给他添上一些。
“挽月,再去取两盘点心给时小先生。”
之前被训斥过的侍女一点不敢怠慢,应了一声是便要下楼去取。
“哎,等等。”时晏喊住了侍女,“太甜了,腻得慌,看看有什么咸口的东西弄点上来吧。”
“......是,先生稍等。”
金石林也被时晏这番操作给噎住了。
来参加集会的多半都是冲着交流本身而来,有几个是一来就开始吃吃喝喝的啊?
虽说这玉宴楼的席面确实不错,但也不至于吃了两盘子点心还要吃别的吧?
时晏摸摸肚子,其实已经差不多要饱了,但刚刚被糕点腻着了,这会子就想来两口咸的解解腻。
一回头,时晏正对上金石林有些古怪的神色。
时晏怕憋坏他,好心开口解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