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时晏感觉身体猛地向下坠落时,脑海里只有两个大字——果然。
希望日后师父和游影能吸取这次血的教训,地震的时候,千万别往树上跑......
当然,如果他们仨还能有日后的话。
山樱确实没料到在秘境内还能出现地裂这种现象,这不像是偶然遇见,反而像是......妖兽所为!?
山樱左手捞着时晏,右手袖中的白绸寻着能稳住身形的地方铲过去。
参天大树迅速坠落,时晏眼前的景物迅速下降,而他只能感觉到腰间时不时传来勒紧的力道。
白绸缠上的支撑物总是刚缠上去没多久就会碎裂,也只能暂时延缓下坠速度。
这裂隙之下,有一股很强烈的吸力,游影的妖力虽足以与之抗衡,但他只能保证自己凭借原型在迅速崩坏的裂缝中攀爬上去,无法同时再带着两个人。
一路下坠让刚晕过一轮的时晏再次陷入强烈的晕眩,加之下方涌动的妖力,失去护身罩的他直接被这股妖力冲击到晕了过去。
“滴答...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清晰而有规律的水声,时晏努力撑起沉重的眼皮,入目一片漆黑。
“......”是谁把亮光吃了还是他瞎了。
光明咒在时晏发觉自己能够动弹的瞬间就打向了周围,亮光让时晏不适应地闭了闭眼。
很好,至少没有瞎。
四周景象渐渐清晰起来,时晏昏厥之前的记忆也开始回笼。
他是明明被师父牢牢捞在手中......师父和游影都不会因为他昏迷就弃他于不顾,所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地面湿漉漉的,滴答的水声还在继续。
时晏抬头看了看上方,一片漆黑,看不到顶。
师父和游影都不在,护身罩也在之前碎掉了,时晏清晰地认识到,如果现在出现危险,他只能靠自己。
清楚眼下的局势后,时晏手伸进乾坤袋想找找有什么东西是他能用的,胳膊肘忽然被什么东西怼了怼。
时晏一个激灵,猛一回头,后背还是一片漆黑,被光明咒照亮的范围内什么东西都没有。
此时此刻,时晏心里只有大写的五个字——妈呀闹鬼了!
同一时间,胳膊肘又被什么东西怼了怼。
这次时晏低头往下看,发现怼他的原来是腰间的骨头精。
炸起的汗毛缓缓躺平,时晏这会顾不得嫌弃,一把抓住了骨头。
被时晏主动握住的骨头似乎特别开心,在他手心里蹭来蹭去。
时晏刚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忍不住冒了出来,他强忍住心头不适,把骨头剑从剑鞘内拔了出来,至于用作剑鞘的大半截骨头就重新别回了腰间。
手上拿个武器多少也能安心点,虽然他不太会用剑。
但这东西都能攻击师父和游影,到时候应该也会自己看着办。
说起来有些奇怪,这骨头剑作为一把剑实在短了些,他用起来大小正好,但如果是师父或者游影那种成人体型,这剑就有点像过家家的玩具了。
就好像这剑......是专门为他而变成这么大一样。
赶走脑内的胡思乱想,时晏四处看了看,最终选择在空中重新绘出一个光明咒,然后指挥着这些繁复的咒文缠绕在细细的剑身上。
骨头剑嗡嗡响了两声,似乎有点不乐意当个荧光棒,但最终也没拒绝。
时晏举着自己的新晋火把,随便选了个方向开始小心翼翼地朝前走。
这里应当是在地面之下,所以待在原地等家长来找这个选项直接被划掉了。
强行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看过的为数不多的“野外生存法则”,时晏感觉顺着脚边细细的水流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路。
周围除了水声就是自己慢慢腾腾的脚步声,时晏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生怕踩到了什么不该踩的。
这种地方既然有空气能呼吸,说不定就有喜爱这种环境的蛇虫鼠蚁或是妖魔呢......
一个光明咒持续的时辰有限,每次快灭掉或是刚灭时晏就赶忙补上一个。
黑暗会无限放大恐惧,他无法想象身处黑暗中他能在这个地方支撑多久,估计吓都能把自己给吓疯。
时晏对光明咒的掌握还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掌握不好具体一个咒能持续多久。
眼前突然陷入漆黑,时晏赶忙想要再补一个咒。
好在这里的灵气和地面上一样充沛,不至于让他透支灵力。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瞬,时晏绘符的手顿了顿,灵气瞬间溃散。
手中的骨头剑没有反应,时晏咽了咽唾沫。
是他在这个环境下待的有点久,所以眼花了吧?
刚刚......刚刚绝对什么都没有!
深吸了一口气,时晏重新抬手绘符,微颤的指尖出卖了他心底的紧张。
这次又没成功。
时晏的绘符生涯迎来了首次滑铁卢。
冷静,时晏,冷静下来。
微颤的右手攥成拳使劲儿捏了捏,时晏重新抬手,快速流畅地绘出了光明咒。
在指挥咒文缠绕在剑身上的那么几秒内,和他脸只有大概一尺不到的距离处,突然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
“......艹!”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时晏第一次被逼的口吐芬芳。
如果他有罪,创世神会在梦里制裁他,而不是让此时此刻这个只有一张脸的不明物体吓死他。
“嘻嘻嘻~”
那脸裂开了大嘴发出渗人的笑声,突然消失不见。
时晏一口气梗在胸口,险些再把他给噎晕过去。
这他喵的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
哪个好人家的妖只有一张脸没有身子!?
哦不不不不,这可能不是妖是魔!
时晏一步也不敢挪,耳边还不停传来“嘻嘻嘻”的怪笑,但那张脸却没再正面吓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光明咒。
心底深处念了十多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后,时晏总算硬着头皮开始朝前走。
留在这只会被这东西吓死,既然都是死,死之前还是要挣扎一下。
为了不让剑上的光明咒失效,这次时晏根本不等灭,每过一小会就补一个。
手中的骨头剑亮的像个超大瓦数的电灯泡,耳边的嬉笑声时远时近,主打一个折磨心态。
时晏还算冷静,在没有第一时间受到攻击时他就明白了这个破脸一定是不能直接攻击他或者没把握能对他一击致命,所以才这么一直不远不近地搞他心态。
前进的同时,时晏另一只手还疯狂在乾坤袋里摸,想摸点什么能用来攻击的东西。
结果乾坤袋里只有个鉴宝盘还有一堆画好符箓和空白的符纸。
这就叫破屋又逢连夜雨。
手里的骨头剑之前跟成了精似的,这会也安静的像个棒槌。
时晏心里骂骂咧咧,觉得这剑该起作用的时候半点用处都没有。
再说冷静,每次那笑声拉近时,时晏心里都会一哆嗦。
这种身临其境的恐怖片效果实在太炸裂了。
要不是那脸不出现,时晏肯定照着它门面拍十个驱魔咒。
秘境内也不知能不能呼唤到乌云,时晏试着默念乌云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云雾镇,乌云烦躁地在屋里转圈圈。
他总感觉能听见时晏叫他,但仔细听过去又什么都听不到。
而且就算听到,这会恐怕也进不去秘境了。
陆瑾被乌云转圈的动作吵醒了,屋里点着蜡烛,陆景发现乌云着急的脑袋上耳朵都冒出来了。
“发、发生什么事了?”
乌云的人形和毛茸茸状态差距还是太大了些,陆瑾对着人形的乌云不敢有任何亲近之意。
“没事,睡你的。”乌云应了一声,停下了转圈行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左脚抬起搭在右腿的膝盖上,开始烦躁抖腿。
陆瑾睡不太着,抱着被子坐在了床上。
过了一阵,他突然开口,“你若是担心阿晏,就去找他吧,我乖乖待在屋里哪都不去。”
乌云是阿晏的妖仆,这种时候理当守在阿晏身边才是。
乌云没应陆瑾这句话,他倒也不是讨厌这个总想摸他原形的家伙,只是这云雾镇不比别的地方,想要趁机捞好处的野生妖魔实在太多了。
就比如,现在窗台外面的那一个。
乌云倏地从椅子上跳起,原本阖上的窗户砰一声打开,窗外灰色的身影逃也似地奔走,留下一个明显的逃离路线。
乌云并没有追出去,那东西狡猾的很,就等着他追出去然后好绕回来钻进屋里吃了陆瑾。
“瞧见方才窗外的东西了么?”
陆瑾点点头,“看、看见了。”
“我若追出去,你现在已经被吃掉了。”言下之意,就算是陆瑾乖乖待在屋里哪也不去,只要自己离开,他就活不下来。
套院内是有防患妖魔的基础防护法阵的,但方才那东西半点限制都不受,只能是魔物。
妖魔妖魔,虽然都被叫在一起,实际上差别还是不小。
这镇上的魔物数量已经超出了乌云估计的数目,他原本还打算趁着时晏他们进秘境带着陆瑾出去溜达,现在也歇了这心思。
遇上不对的他倒是好跑,但不确定跑的同时还能带上个陆瑾,万一这小子真缺条胳膊少个腿儿,时晏回来指不定要怎么发大火。
其实说白了,还是乌云对陆瑾并不会像对时晏那样以身相护。
若时晏没有契他为妖仆,他也不会对时晏以身相护......吧?
突然发现自己心里的想法好像不那么坚定,乌云单纯的脑袋整个一个大震惊。
他刚刚居然犹豫了!?
有那么一瞬他居然还真心实意地想要以身护着那个耍手段契他为妖仆的臭小鬼!??
乌云机械地走到窗边关上了不停灌着夜风的窗户,又走回椅子边,板板正正地坐下,整个妖还处在一种“我是不是病糊涂了”的震惊中。
果然,当仆使妖堕落。
被乌云念叨的时晏此刻真是重新投胎的心都有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地下走了多久,仿佛前路永远都是漆黑一片,耳边永远都是嘻嘻怪笑。
他是不是遇上鬼打墙了啊?
“我寻不到阿晏,祖师的铃铛上刻着孤魂符,我还在上面加了禁制,如果铃铛碎裂,我就会感应的到。
可我现在根本寻不到铃铛的踪迹。”
山樱面色冷的吓人,眼中是浓浓的懊悔。
之前下落时是她抓着时晏,可有一瞬她像是失去意识了一般,不但抓着时晏的手松了,就连右手袖中的白绸也松了。
若不是游影发现她的不对,恐怕出事的就不止时晏。
地裂让他们三个都落了下来,游影第一时间抓住了他,但时晏却消失了。
“我答应过锦娘要好好保护阿晏的。”山樱一遍一遍卜卦算着时晏如今的位置,结果都是未知。
游影握住山樱的手阻止了她的再一次卜卦。
“连续五次都是未知,证明这地方或是阿晏如今所处的地方有结界干扰卜卦结果。
卦象未显示死卦,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真人冷静一点。”
山樱抬头看了看游影,努力让自己回归冷静。
他们落下来后,地裂就重新合上了。
幸好只是脑袋顶上合了起来,没把她和游影一起挤压成肉饼。
不知下落了多深,上也不太好上。
更何况如今时晏失去了踪迹,她也不能跟游影现在就研究怎么上去方便。
“游影,你有能寻到阿晏的法子么?”
游影思忖片刻,“血。
他的血实在特殊,只要他受到哪怕一丝擦伤出血,我应当都能嗅到他所在的方向。”
被一人一妖盼着跌个小口子的时晏,此刻正战战兢兢地保护着自己,走路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丝毫不敢懈怠。
所以别说是一个小口子了,一直跟在周围的大脸怪若是不正面跟他刚只是吓唬他,那时晏绝对连一个小口子都不会让自己有的。
不知何时,耳边已经快要习惯的笑声消失了。
时晏意识到时,笑声已经停了有一阵。
四周一片寂静,连水声都没了。
“骨、骨头,你在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