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茶馆。
茶馆的大堂里摆着有十来张八仙桌,桌面油光发乌,每张桌子的四周分别摆着长条四角凳。
八仙桌上面是大白碗茶杯,店里的员工身上的围腰也是白色,手提长嘴茶壶,并无尖端的沏茶手艺,只见很简单地沏茶。
坐在长条四角凳上的人看茶杯沏满了茶,拿着茶杯盖捋一捋茶叶,还对着茶杯吹一吹,然后,咽喉稍微颤抖,茶水下胃,嘴巴却在细细品着茶香余味。
刘德秋进入江春茶馆的时候,看到大堂里的人围坐在八仙桌前,方才知道,两种记忆交替,出现了差错:这里的茶馆还没有包间!
没有包间,也就不好谈判。
他看见陈春映坐在一张八仙桌前的凳子上,走过去,说:“这里不好谈,我们还是去外面找个清闲的地方说吧!”
说罢,他看向余建开:“余厂长,这里人多,不方便,为了保证你们的事不让外人知道,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谈。”
记忆中,出了春江茶馆朝着左边走几十米,再往右边拐,穿过一条小路,有个公园,应该可以寻得避人耳目的一个阴凉处。
刘德秋说完,出茶馆大门,余建开和陈春映只好跟在后面,店员追上余建开:“你们先请坐,别急着走,我这就给你们斟茶,一会儿功夫的事。”
“谢谢,我们有事,不喝茶了。”
余建开很是礼貌地说了一句,刘德秋回头看他一眼,心里骂道:“你个伪君子!说话倒是顺应潮流,很礼貌的。”
早两年,也就是1981年,上面提倡文明礼貌,当时的报纸上都出现了教人说最基本礼仪之语,例如“请”、“多谢”、“对不起”。
店员对顾客都会有礼貌地问:“您需要点什么呢?”
余建开身为厂长,他学会并习惯使用礼貌用语了,但是,背地里却做着龌龊的事,刘德秋见了,自然忍不住骂他伪君子。
心里骂一句,气顺多了,继续朝着前面走着。
余建开走出茶馆,看了一眼陈春映,再也忍不住了:“你们的事已经协商好了,他还找我有什么事?”
“他说要退婚。”
陈春映低声说一句,加快了脚步,她不想刘德秋看见自己跟余厂长嘀咕,醋意大发,说了退婚的,却又反悔。
到了公园。
说是公园,其实就是一处开阔的树林草地,不过里面有几条小路,在小路的旁边有一些长石条凳子。
这里也是乘凉的好地方,刚进入公园的地方有人三五成堆地坐着,聊着家常,刘德秋朝着深处走了会儿,人越来越少。
看到没有人的大树下面,他才走过去,正要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却看见自己穿的白裤子,只好蹲着,看向过来的陈春映。
毕竟!
白裤子是哥们张宁光的,怕染上青草的痕迹洗不干净,不好交差。
余建开也过来了,他看着刘德秋:“你找我来有什么事,直说吧。”
余建开心里很堵,毕竟自己是堂堂的厂长,竟然被刘德秋这个小子牵着鼻子走!
要不是自己的短裤和陈春映的短裤都在他的手里,对了,还有脏兮兮的手纸,后来也被这小子拿走了,自己怎么也不会听他摆布!
刘德秋跟余建开四目相对:“余厂长,我想了想,强扭的瓜不甜,陈春映并不爱我,还是退婚的好。”
“退婚?你真要退婚?”
余建开这次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看着刘德秋,心里不停地做出各种猜想。
他觉得,刘德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地退婚,阴谋?
余建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却故作镇定地看着刘德秋:“你要退婚,你跟陈春映说一声就行了,我又不能做你们的主,这是你们的私事,不是厂里的公事。”
“余厂长,短裤的事,总该是你关心的事吧!”
刘德秋看着余建开,似笑非笑。
“你自己提出退婚的,当然得跟之前我们说好的那样,你把两条短裤给我们,还有那纸团也得交给我处理,并且不能把我们的事说出去。”
说是这样说,余建开心里想的却是怎么要回短裤和那脏兮兮的纸团,没有了证据,刘德秋以后要是敢说出去,自己会让他好看!
堂堂一个厂长,还整不死你一个刘德秋?我看你能上天!
余建开这样想着,只想尽快拿回证据,没有丁点儿证据,刘德秋敢说出去,那就是造谣,而且是造领导的谣!
刘德秋并不直接回答余建开,继续说:“退婚后,我不在厂里当工人了,当时辞职。”
这话,不仅让余建开目瞪口呆,更是让陈春映心惊肉跳:刘德秋到底想干什么?他连铁饭碗都不要了?
然而!
他们哪里知道刘德秋的心思!
刘德秋早已知道,三年之后,工厂就开始减员了,而身体的主人就是三年后被裁员出去的。
其实,三年后,工厂也是半死不活,然后,彻底完蛋!
“你,不想当工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了?行,只要你有好单位接收,我给你盖章,放你走。”
余建开愣怔片刻之后,冷静下来,看着刘德秋打着官腔说。
刘德秋笑了笑:“我不需要你盖章,也没有单位调我去,我就是不要工作了。”
“你……”
余建开再也说不出话。
“刘德秋,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自己提出退婚,不是我反悔,你可别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陈春映看着刘德秋,身子都有点颤抖了,她怕眼前这个光头不管不顾地破罐子破摔。
陈春映怕刘德秋不顾自己的死活,当然也就不会顾及她和余厂长的名声,甚至是他们的生命了。
自己可是听说过,手工业社一个女子拒绝跟男朋友结婚后,男朋友跟她同归于尽了!
“余厂长,我只想,厂里补给我三年的工资,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刘德秋也不想跟他们捉迷藏,直接抛出了底牌。
他需要的是启动资金!
“你说什么?补给你三年的工资?厂里没有这个先例,我做不了主。”
余建开没有想到,刘德秋离开工厂,不干活却想拿工资,而且一次性要三年的工资!
“余厂长,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要求很过分?你可以去问问,有谁愿意领取三年的工资丢掉厂里这份工作?要是还有其他的人也愿意这样,说明我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如果没有人愿意这样做,说明我的要求一点不过分,你说是不是?至于厂里有没有这个先例,一点不重要,你是厂长,你说了算数。”
“你,你真的不要厂里这份工作了?”陈春映以为刘德秋疯了,“你想好了没有,这是一辈子的事。”
“我想好了,我父亲现在不也没有工作吗?”刘德秋看着陈春映说。
“你父亲,他,他是被开除的,他被开除后才破罐破摔,你看他,现在都成什么人了?”余建开说。
“我父亲被开除应该有你的功劳吧!听说你是打击报复他,是不是?”
“没有的事!他违规操作,而且平时工作态度极差,迟到,早退,旷工是经常的!再说,我不是还答应让你成年后进厂,还兑现承诺了吗?要不是我心软,你能当工人?”
余建开这会儿有话说了,他看着刘德秋,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是他的恩人。
“余厂长,你看你,有权开除工人,也有权要人进厂,你还说补助三年的工资这个权力都没有?那好,你真没有这个权力,你们两人拿出我三年的工资钱给我也行!反正,我是不会在厂里当工人了。”
刘德秋看着余厂长,摸准了他的心思,而自己是真的不想呆在工厂里拿着每月43元的工资,过紧巴巴的生活。
毕竟,自己是重生过来的,怎么能碌碌无为?
“你真不想在厂里当工人了?你别拿着钱花完了,又找我闹,要进工厂!”
余建开是真怕刘德秋只是骗了钱,然后耍赖,毕竟他握着自己的短处,他可不想以后再有麻烦。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说了,我写辞职书,签字,按手印,算是买断我的工龄。”
“买断工龄?这个……”余建开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我的意思就是厂里补给我三年的工资,我跟厂里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就是这样!”
刘德秋知道自己失言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买断工龄”的说辞。
“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好好地想想,不要冲动,人,一辈子很长,没有工作,以后怎么生活?你父亲是结婚后被开除的,他当初如果没有工作,不是工人,你母亲虽然是乡下人,也不会嫁给他!”
“而且,你跟陈春映已经订婚了,你看她年轻漂亮……”
“余厂长,他提出退婚,你为什么非要把我跟他捆绑在一起?你就答应他的要求吧!厂里的人不会有意见,只会说他傻!”
陈春映看着余建开说,还朝着他抛了一个媚眼。
“行!但是,话还得说明白了,补给你三年工资,你跟我们厂里再也没有半毛钱关系了,这可是你说的。”
“还有,我跟陈春映的事,你不能透漏半点风声,当然,短裤和纸团也得退还给我们……”
“余厂长,你放心,我不是耍赖的人,你说是不?之前,我虽然盯梢陈春映,那是我爱她。但是,我现在是真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而且,我离开厂里,也是为了眼不见为净。”
刘德秋心想,能够和平解决的事,最好是和平解决,实在不行,只好按照身体主人的办事原则,采取威胁。
“行!那就按照你说的,厂里补给你三年的工资,你辞职!”
余建开下了决心,他觉得刘德秋说的也在理,你眼不见为净,我更想眼不见为净呢!
刘德秋走了,自己还可以继续跟陈春映好,不会造成影响。
想着陈春映的美妙,他觉得开个先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好!我一年的工资大约520元,3年是1560元,其它的福利我不说了,只要厂里补给我1600元就行了。”
刘德秋知道,有了这笔启动资金,自己随便做点什么事,也胜过在厂里拿那点死工资!
“行!明天早晨,你去早点,交给我辞职书,还有短裤和那个纸团,然后你领取补助金。你得注意,短裤和纸不能让人看见。”
余建开提醒着刘德秋,交易的时候,注意细节,不能让他和陈春映丢人现眼。
刘德秋笑道:“这是公事,我上班时间,准时赶到。再见!”
说完,刘德秋站起来,潇洒地转身而去。
春梅看着刘德秋离去,根本回不过神来:他真的这么不在意这份工作?虽然只是一个工人,但是,这可是铁饭碗!
余建开也站了起来,看着刘德秋的背影恨恨道:“你还怕我耍赖?非要上班时间才办!”
说完,他转身看着陈春映:“还真是烦人,晚上得放松一下,你九点去厂里,我在办公室等你。”
陈春映回过神来,看着余建开:“我也烦,也想放松。他怎么好像变了?”
“谁变了?”
“刘德秋啊!你没有感觉出来?”
陈春映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发现刚才离去的刘德秋竟然比眼前的男人帅气,也比眼前的男人潇洒。
“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他好像变了。但是,到底哪里变了,我却说不出来,你说说看。”
余建开看着小美人,恨不得在这里就吃了她,但是,他知道,自己只能暗地里偷偷地吃,这个地方,还真不适合吃她。
“我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他跟以前不一样。”
余建开拿出烟来点燃:“管他变不变,他提出跟你分手的,只要答应他的条件,我们两人应该没事了。好了,我先走一步,免得有人看到我们两人一起逛公园,被人怀疑。”
陈春映没有说话,目光看着余建开的背影,总觉得刘德秋是有些变化,他的背影好像比以前潇洒多了,甚至超过了余建开,这是为什么?
终于!
发现了其中的奥秘:没错!刘德秋像是很有自信了!
……
雷琳背着一个装白糖冰棒的泡沫箱子,手中的毛巾已经搭在了泡沫箱子的背带上面,她已经不再出汗了。
到了家门前,她扯着嗓子喊道:“徳秋,徳秋!快拿一个碗出来,喝白糖冰水了!”
刘德秋听到喊声,从自己的那个小房间里走出来答道:“来了,来了。”
说着,他在碗柜上拿了一个碗,迎着雷琳走过来,他刚才没有喊“妈”,如果是身体的主人,前面是加了一个“妈”字的,也就是“妈,来了,来了。”
雷琳并没有觉察出这个细微的变化,她看到刘德秋,笑着说:“你喝点白糖冰水,甜呢!”
尽管有着记忆,但是,刘德秋真正看到雷琳的时候,还是不由愣了一下,站着不动了。
只见眼前才四十多岁的雷琳,身子竟然有些佝偻了,看上去像是六十岁的老妇人。
雷琳一边放下泡沫箱子,一边说:“你还愣着干什么?你把碗放在桌子上,我给你倒白糖冰水。”
听到慈祥的话语,看到温和的面容,记忆中这位慈祥的母亲每次回来,自己都舍不得喝一口白糖冰水,却让刘德秋和他的妹妹喝,一种感动,甚至夹带着一丝亲情涌上心头。
“妈,我来到白糖冰水。”
刘德秋终于喊出了“妈”,把碗放在桌子上面,去拿开了泡沫箱子上面圆圆的盖子。
“德秋,我来,我来,你别让白糖冰水流出去。”
雷琳说着,轻轻推开了刘德秋,弯腰下去,双手拿着泡沫箱子里的薄膜边角,小心翼翼地,慢慢地把里面的薄膜拿出来,然后朝着桌上的碗里倒着白糖冰棒融化成的冰水。
刘德秋看着雷琳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一阵酸楚。
雷琳倒完了白糖冰水之后,对着薄膜的边角用嘴舔了舔,笑着说:“真甜。”
然后,她又小心翼翼地把薄膜放进了泡沫箱子里,回头见刘德秋痴痴地看着自己,笑道:“你还看着我干什么?快喝白糖冰水呀,热了就不好喝了。”
刘德秋内心那根情感的弦被触动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掉泪,双手端着桌上的碗:“妈,您辛苦了,您喝。”
雷琳看着刘德秋愣了一下,很快笑着说:“儿子,妈不辛苦,这个是泡沫箱子,背着走路不累,我吃了好多根白糖冰棒,这个冰水,你喝,你喝,快喝啊!”
刘德秋当然知道,她在说谎。
泡沫箱子是不重,但是,装满了冰棒,走街串巷地喊叫,岂能不累?
还有,她哪里舍得吃白糖冰棒?
即使是溶了,化了,她都舍不得吃,会折价叫卖,实在卖不掉的也就让它融化成了白糖冰水,带回来给自己和妹妹喝。
“妈,我今天一点都不渴,妈,您喝吧。”
刘德秋想起眼前这位老人对自己身体的前主人的疼爱,眼泪差点掉下来,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瞧你说的,这么大热的天,哪有不渴的?你不是最喜欢喝白糖冰水吗?你快喝,快喝。”
雷琳说着,布满皱纹的手,推着碗往刘德秋的嘴边送。
“妈,你先喝一半,我再喝。我真的不渴,你要是不喝,我也不喝。”
看着雷琳慈祥的笑脸,刘德秋心里都喊出妈来了,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动情了,这种亲情留在记忆里一直发酵,膨胀着。
“瞧你,今天真跟一个孩子似的!好,妈听你的,妈先喝。”
雷琳脸上满是幸福,接过刘德秋的碗,放在干瘪的嘴边,抿了一口,把碗推给刘德秋:“好了,妈喝了,剩下的你喝。”
“妈……你,你的嘴唇都没有打湿……我让你,喝一半,要不,我真的不喝……”
刘德秋说话都有些难以自控了。
“还有白糖冰水啊,给点我喝!”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记忆中熟悉的声音,但是,听着却又感觉有些陌生。
“你快喝,要不,再多些他都能喝完!”
雷琳把碗给了刘德奇,绕过他的身子,拦住了进门来的男人:“只有一点点白糖冰水,你天天闲着,喝凉水得了,喝什么白糖冰水?”
刘德秋转过去,看见身体主人的父亲回来了,只见他一双小眼睛盯着自己手上的碗,双手扒拉开雷琳,朝着自己走过来:“把碗给我!”
刘德秋一时愣住,反应不过来,刘淳一把从他的手里把碗抢过去,咕噜咕噜一下子把碗里的白糖冰水喝完,然后把碗放在桌子上,用手擦了一下嘴巴。
“真好喝,舒服,透心凉,一直甜到心里面啊!”
“你,你!你怎么能够抢儿子的白糖冰水喝?”雷琳瞪着刘淳,眼睛里的慈祥瞬间消失了,继而变成了愤怒。
“你怎么说话的?我可是你男人!夫妻不亲,母子亲些?儿子娶了媳妇以后还会跟你分开过日子!真是的,再说,儿子不是年轻吗?以后什么好吃的没有?”
刘德秋看着刘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淳说完,看向雷琳身上挎着的一个布袋子,眼睛再次发亮:“今天挣了多少钱,拿来,我帮你数数。”
雷琳赶紧双手按住装钱的布袋子:“不要你数,你又想数着,数着就偷钱!德秋过两天就结婚了,虽然女方一分钱彩礼钱不要,但是,我们也不能没有良心,迎接媳妇娘的时候,怎么也得带一个红包过去……”
“你真是死心眼,人家不要彩礼,岂不是更好?来,我数数,看你今天挣了多少钱?”
刘淳说着,又去抢钱袋子。
“不要你数!你一个大男人,不给家里挣钱,还天天从我这里要钱!喊你去卖冰棒,你又不去!你大男人有力气,腿脚快,要是去卖冰棒……”
“你说的什么话?我堂堂工人阶级去卖冰棒?”
“你什么工人阶级?你被开除了,不再是什么工人,而是工人阶级的败类!”
刘德秋再也忍不住了,反正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的亲爹。
他这话一出,刘淳停住了手,瞪着他,一脸惊奇,雷琳也看着刘德秋,脸上充满了疑惑。
足过了三秒,刘淳恨恨道:“你臭小子怎么跟我说话的?还有没有尊卑长相了?我是你爸!”
你不是我爸!
刘德秋没有吼出来,只是在心里恨恨道。
四目相对,刘德秋毫不畏缩。
“你还这样瞪着我?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
刘淳说着举起巴掌,雷琳一把推开他:“你,你不要打他!你以为他还是孩子?他很快要结婚了!”
“他结婚了也是我儿子!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刘淳大声道,看到刘德秋怒视着自己,终究还是没有打在他的脸上。
刘德秋瞪着刘淳,心里想,你打吧,你要是敢打,我对你不客气!
你爹给你取名刘淳,我看你就是一个人渣,做人一点也不淳朴!
“德秋,你回你屋里去,不要跟你爹计较,他一辈子都是这样,你让着他点。”
雷琳转过身来,推着刘德秋进他的卧室。
“妈!”
“别管他!”
雷琳把刘德秋推进门,关门,说:“我在你的房里数钱,他就不能偷钱了。”
刘德秋听着雷琳的话,心里五味陈杂。
其实,刘德秋知道,雷琳不让刘淳数钱,还是会给他钱,只是,刘淳有些嫌她给钱少了!
家里真正的大男人好吃懒做,也难怪自己身上的这套时髦服装都是借来装门面相亲和结婚的!
身体主人打算结婚头天把这套服装洗干净了,第二天结婚的时候再穿上,等到结婚后再还给张宁光。
雷琳并不管刘德秋在想什么,她拿下钱袋子,把钱倒在刘德秋的床上,只听见硬币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刘德秋一眼看过去,大多是硬币,一分、两分、五分的硬币,还有一角,两角的纸币,五角的纸币都很少。
雷琳先把钱分类,一分的硬币都放在一起,两分的硬币放在一起,五分的硬币放在一起,纸币也分成一角的,两角的,五角的。
刘德秋见了,过去帮着她分起来。
分好后,开始数钱,雷琳说:“你数‘毫子’(硬币),我数角票。”
两人数完之后,再把数加起来。
雷琳想了想,笑着说:“还不错,除掉本钱,挣了一元六角三分钱,还挣了半碗白糖冰水,只是,喊你快点喝,你不喝,都让你爸爸喝完了。”
刘德秋听着雷琳的话,眼睛不由湿润,看着雷琳说:“妈,您别太辛苦了,以后,您不要去卖冰棍了,这么热的天,容易中暑。”
“徳秋,卖冰棍有什么累的?你看,我把箱子放在树荫下,有人路过了就买,我只是收收钱,拿出冰棍递给人家就行了,不就是跟在大树下乘凉一样吗?没事,累不着妈。”
雷琳看着刘德秋,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幸福满满,她没有想到,儿子快结婚了,更懂得心疼她了。
谁说儿子会娶了媳妇忘娘?儿子越大越懂事,将来儿子结婚后,也有了孩子,知道父母的辛苦了,肯定会更孝顺。
这样想着,雷琳深深地感觉到了做母亲的幸福。
她正沉浸在做母亲的幸福之中,门被拍得震天响:“开门!钱还没有数好?今天挣了多少钱?给几角钱给我买烟!”
刘淳在外面再也忍不住了,捶打着门喊道。
他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温馨。
刘德秋忽地开门,瞪着刘淳:“你敲什么敲!自己有手有脚不去挣钱,整天喊妈给钱,你还是男人吗?”
“你个臭小子!我不是男人,怎么会有你?难道你是野种?你以为自己结婚后就可以上天,竟敢这样对你的老子说话!”
刘淳瞪着刘德秋,再次举起了手。
刘德秋却是一点不畏惧,他也瞪着刘淳,冷冷道:“你打吧!只要打我一巴掌,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是父子!”
刘德秋跟刘淳已经不是父子,但是,他不能揭穿,身体的主人之前对刘淳也没有深厚的感情,甚至都觉察不到亲情,只是碍于刘淳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才一直忍着,没有表现出“大逆不道”来。
但是,现在的刘德秋不一样了!
重生过来的刘德秋,父亲已经作古,而且,自己的父亲一向本分老实,为人厚道,家庭责任心强,不像眼前的刘淳,当甩手丈夫不说,还整天榨取雷琳的血汗钱。
刘德秋即使是站在旁人的角度,也看不惯这样的男人,他也就对刘淳没有好感,更别说有着亲情了。
刘淳举着的手停在空中,脸抽筋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还没有结婚,没有自己独立成家就敢对抗了。
而且,儿子的目光里充满了愤怒,自己要是想要父亲的威严,这一巴掌打出去,儿子真会记恨自己一辈子,跟自己断绝父子关系。
儿子已经养大成人,当了工人,自己老了还得要他养,怎么可以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空中的巴掌迟疑着,雷琳收好了钱,赶紧跑过来,这会儿不是护着儿子刘德秋了,而是推着刘淳出门:“你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儿子计较?”
出了门,她把门带上:“我给你钱买烟就是了,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对着儿子吹胡子瞪眼的,他都要结婚的人了,他也要面子的……”
刘德秋听着雷琳的话,叹息一声,闩门,把自己的身体丢在了床上,心里觉得,刘淳这样好吃懒做都是雷琳惯出来的。
……
吃晚饭的时候,刘德秋看着刘淳端着酒杯,眯着小眼睛,津津有味地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他心里不舒服。
喝酒的时候像个老爷们一样,却没有一点老爷们的担当,他自顾吃着米饭,也不说话。
雷琳看着刘德秋说:“你吃饭吃菜,炒蛋很香的,明天我要是生意好,多卖一箱冰棍,后天买点肉吃……”
刘德秋伸出筷子,夹了点辣椒炒蛋放在碗里,看着雷琳,正想劝她不要太辛苦,刘淳瞪着他说:“送饭吃那么多菜做什么?我还要喝酒呢!”
刘德秋真想把碗扣在他的头上,但是,他不想让雷琳难过,端着碗,站起来,离开了饭桌。
“你看你!你送酒,我不是给你炒了花生米吗?辣椒炒蛋是送饭的,徳秋开始都是吃的白饭,你还说他!好,这个辣椒炒蛋你一个人吃!”
雷琳把辣椒炒蛋那个碗往刘淳面前一推,自己拿着茶壶往饭碗里到了茶水,端着饭碗也站了起来,出了门,到了刘徳秋的身边,说:“你吃了饭去蔡壮保家门前看电视吧,他爱喝酒,别管他。”
刘德秋看了雷琳一眼,发现她又是茶泡饭,说:“妈,你怎么不吃辣椒炒蛋,又用茶水泡饭?”
雷琳笑了笑:“徳秋,茶水泡饭我吃着下喉,习惯了。”
刘德秋不好再说什么,心里想,明天拿了钱,割几斤猪肉回来,让她好好地吃一顿。
刘德秋知道,目前卖猪肉还得凭票,但是,只要多花钱,也可以从集市上买到猪肉,再过一年,以布票为代表的各种票证开始退出流通市场了。
集市上多买猪肉,刘淳撑死也吃不完,总不会一个人争着不让母亲和妹妹吃了吧!
这样想着,他三两口把碗里的米饭吃完了,跟雷琳招呼一声,还真地去蔡壮保家门前看电视去了。
不想呆在这个家里看到刘淳喝酒那个老爷相!
连长工命都没有,十足的贱人,却端着老爷的架子,看着恶心。
蔡壮保的家门前有一个比较宽的空地,上面铺着煤渣儿,很平整,只要不下雨,蔡壮保都会早早地在平地上摆上一张小桌子,然后把那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放在桌子上面。
周围的人吃了晚饭,都会围过来看电视,大家都是自带凳子,当然,蔡壮保也准备了好几张凳子给没有带凳子的人坐。
大家看电视的时候,也会聊天,大多都是聊着电视上放的节目,前些日子播放的《血疑》更是赢得了大家的喜爱,连几岁的小孩子都知道了山口百惠。
刘德秋到了蔡壮保门前的时候,还早着,他看见蔡壮保正往外面搬桌子,赶紧过去帮忙。
蔡壮保四十多岁,儿子虽然还在读大学,但是,女儿已经参加了工作,他自己也已经是五级工,妻子在纺织厂工作,一家四口,三个人拿工资,加上做事有计划,在这一块算得上是家境好的幸福家庭。
蔡壮保看到刘德秋,笑着说:“徳秋,听说你过两天结婚了,女的跟你一个厂的,还是车间小组长,人也长得漂亮,你可真是好福气!”
蔡壮保觉得事情没有办好之前,还真不好说已经退婚了的事,怕传到雷琳和刘淳的耳朵里,节外生技,便笑道:“你也听说了?不过,也还没有正式定下来,谁知道成不成?”
“怎么能不成?不是订婚了吗?你妈还说了,女方可好了,不要彩礼呢!这么好的媳妇,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刘德秋心里不由暗笑:还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摸黑摸到两条短裤凑成的对儿呢,如果打着灯笼去找,早已吓跑他们了!
两人聊着,从家里往外搬着电视,凳子,其他的人也开始慢慢聚过来,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了。
……
陈春映吃着饭,她的父母嘀咕不停,却又没有办法,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看上刘德秋,还说不要彩礼!
坚决反对,陈春映却放出狠话,如果阻拦,她就死在屋里!
父母都知道,陈春映从小被惯坏了,她说到就能够做到,也只好随她,只是,婚期越是逼近,他们心里越是不舒服。
“不知道他们家里积的哪门子德,春映你竟然看上了刘德秋那个穷小子!你说,凭着你的长相,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他!”
父亲想着就来气,还是忍不住发牢骚。
陈春映看父亲一眼,冷冷道:“我已经不会嫁给他了,你们满意了吧!”
“真的?”
陈春映的父亲陈展林忽地两眼发光,看着女儿问。
“我骗你做什么?”
陈春映嘟着小嘴儿,筷子停在空中,没有伸向菜碗里。
“春映,你,你真的没有骗娘?你不嫁给刘德秋了?你想通了?”
陈春映的母亲汪彩云放下端着的饭碗,看着她,嘴里的饭都还没有咽下去,说话还有些含混不清。
“想通了,不嫁给他了。今天下午我跟他说了,反正订婚没有收彩礼,也只是口头订婚,退婚也是一句话。”
“他,他能答应?”陈展林盯着他女儿秀美的脸,还是有些不相信。
“他不答应又怎么样?春映说得对,订婚没有收他的彩礼,不过是一句话!退婚也就是一句话,我女儿不愿意了,他还能抢婚?”
王彩云抢白着自己的男人。
“刘德秋知道强扭的瓜也不甜,再说,我跟他连手都没有牵,我说不嫁给他了,他求了我,见我死心了,他也就没有再缠着和我,他说我们姻缘没有到,算了。”
陈春映临时编着谎话说。
“这么说,刘德秋这个小子比他父亲要强一点,至少还知道要脸面!”陈展林说着,端着酒杯喝了一口。
“好了,以后不许再提刘德秋了。”陈春映说。
“好,不提他。”
陈展林和汪彩云几乎同时说。
陈春映的弟弟陈安顺只顾埋头吃着饭,姐姐说的事,好像跟他无关一样。
陈安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吃饭才是他的第一件大事。
……
余建开看了看时间,朝着厂里的铁大门走去。
铁大门的中间还有一个小门,他要钥匙开了小门,推开小门后,把锁挂在反扣上锁好,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陈春映,自顾进门,把小门虚掩着,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知道,陈春映会来的。
十分钟不到,陈春映带着一股清香飘进了她的办公室。
“闩门了吧。”
余建开盯着她的曲线处问。
“闩门了,我记得上次进来也闩门了的,他怎么就进来了?”
陈春映还是不明白,刘德秋怎么进来了,怀疑他是不是下班的时候,没有出厂门,藏在厂里了。
“你可能心急,忘记关门了。”
余建开说着走过来,把办公室门关上了。
“你才猴急,这个门都没有关就抱着我……”
“我现在也急,谁让我爱死你了!”
余建开说着,已经关好了办公室的门,一把抱起陈春映朝着那个简易床走过去。
……
蔡壮保的家门前早已坐满了人,电视机也打开了,很多人喜欢看《森林大帝》,虽然是动画片,但是,成年人也看的津津有味。
小狮子雷欧更是深受小朋友们的喜爱。
刘德秋无所事事,他不是来看电视的,而是抱着逃避刘淳的心态,来凑个热闹,但是,他却很快被大家看电视的热情感染,进入了怀旧的温情之中。
他知道,早在1981年,广告业已经开启了新时代,广告商都会提供动画片,播放30分钟后,插入一分钟的广告播放了。
现在,大家在播放广告这一分钟里,嬉笑着,交谈着,大家像是一家人。
广告播完,蔡壮保大着嗓门喊道:“好了!不要说话了,放正片了!”
这个时候,蔡壮保心里很是满意,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位领导,他这样一喊,大家都安静下来,眼睛盯着电视。
这种心理上的满足,只有享受过的人才会知道其中的甜蜜。
正因为这种满足,他每天都会乐此不彼地把电视机搬出来,碰上下雨,挤在家里,虽然也会这样喊,但是,家里不用这么大声,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刘德秋坐在凳子上面,看着电视,却想着自己的心思,忽地有人碰了一下他。
他一看,心里不由一咯噔:王安生?
脑海里的记忆涌现出来,令他震惊。
王安生刚满十八岁,无业游民,也就是说还没有找到工作,他跟县城里的小混混在一起,偷盗,喝酒打架。
但是,他对邻居们都很好,很讲义气,有句话常常挂在嘴边:兔子不吃窝边草!
刘德秋的记忆中,应该是农历五月底,王安生偷盗过程中,被人发现,他义字当先,负责断后,阻拦追击他们三个兄弟的人,情急之中,动用了水果刀,捅死了一个追击者。
这年头,正好赶上了严打,他的案件似乎没有争议,公开审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跟他一起被押着的还有七八个罪犯,他们被押在解放牌车上,胸前挂着牌子。
牌子上面写着名字,一个红叉叉打在名字上,车子缓缓开着,喇叭响着,然后朝着郊区开去,拖到打靶场……
刘德秋正搜索着记忆,王安生已经从他身边过去,朝着左边的小路走去,嘴上还叼着香烟。
刘德秋忽地站起来,追了上去:“王安生,你等会儿!”
王安生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刘德秋笑着招呼:“刘哥,你喊我?”
“不喊你,喊谁?”
王安生看了看前后,还真只有自己一个人,笑道:“刘哥,有什么事?”
刘德秋正想一股脑儿说出他过几天要成为打靶鬼的事,忽地想到不能直接说。
如果说了,王安生肯定以为自己咀咒他,会跟自己急,反目成仇不说,也救不了他。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努力搜索着,恢复着身体主人的记忆,具体时间终于出来了!
刘德秋跟陈春映成亲的第二天下午,王安生捅死人被抓的,没错,正是结婚的第二天下去,那天下午,陈春映还跟刘德秋吵了一架,原因是刘德秋想跟陈春映一起午睡,陈春映死活不愿意。
仔细算了算,应该7月17日,农历5月27日,没错,那天的日子7字特别多。
只要帮着王安生躲过7月17日的下午,他应该就算是躲过了一劫,以后应该不会有事了。
刘德秋知道,王安生本性不是很坏,很想救他一命。
“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跟你说说,你暂时没有工作,可以在家里看看书,你还年轻,以后招工的机会多着,你可以先多学点知识……”
“嗨!刘哥,我以为什么事,看你还追着我过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读书,也闲不住。再说,招工?最多就是能够当个工人都是祖先开眼了!”
“你看我们家里哪里有什么人当过干部的?更别说是当官的了。唉,常言道,大树下面好乘凉,我家里找不到大树,我就是这样的命!不过,还是谢谢刘哥提醒。”
“刘哥,没什么别的事,我走了。你去看电视吧,那个电视我也不喜欢看。再见!”
王安生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唉!”
王安生,我知道你原生态不好,但是,你不能破罐子破摔啊!7月27日!我无论如何要把你带在我的身边,阻止你犯罪,帮你度过那个劫难!
刘德秋叹息一声后,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救下王安生。
……
陈春映把头放在了余建开的胳膊上,看着他,在他的脸上波了一下,笑着说:“你真厉害,累死我了!”
“你个小妖精,还说!我才累呢!”余建开侧过身子,刮了一下陈春映小巧的鼻子。
“余厂长,你开始厂里没有招工指标,人员已经满了。现在,刘德秋主动要求辞职,退出工厂,这不是一个大好时机吗?”
陈春映看着余建开,还在想着给弟弟找工作的事,上次也是在这个床上,缠着余厂长,但是,余厂长委婉地推辞了。
余厂长再次刮了陈春映的鼻子笑道:“我说你就是一个狐狸精,贼精,贼精的!没错,刘德秋说要辞职,我就想到把你弟弟安排到我们厂里顶替他了,你求我办的事,我能不上心?”
“真的?”
陈春映眼睛瞬间发光,在余厂长的脸上又波了一下:“你真好。”
“真的。我想,你弟弟顶替刘德秋的名字,然后,我动用关系,把档案换出来……”
“余厂长,我爱死你了!”
陈春映听着余建开的计划,心潮起伏:自己终于帮着弟弟了,要不,自己那个只知道吃的弟弟,怎么找工作?
弟弟要是找不到工作,想娶一个农村姑娘都难,但是,只要他有了工作,捧上了铁饭碗,真要是娶农村姑娘,那还不得随着他挑选?
“你真爱我,还不主动点?”
余建开说着,再次刮了陈春映的鼻子,自己把手抽出来,平躺着,闭上了眼见,只等着陈春映表现了。
……
蔡壮保见这个电台的正片播放完了,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各位!今天晚上到这里为止吧!明天上班的还得上班,回去好好地睡觉去,休息好了,明天晚上再开看,好不好?”
“好!”
“散了,散了。明天再来。”
“看电视时间过得真快啊,眨眼就过去了!”
大家议论着,各自回家,也有人留下来帮着收拾。
刘德秋开始帮着往家里搬凳子,蔡壮保看着他打趣说:“刘德秋,你也就这两天来看看电视了,过两天,你娶了漂亮的新娘子,我去请你来看电视,你都不会来了。”
刘德秋笑了笑:“怎么会?”
“怎么不会!看电视,哪有搂着你漂亮的媳妇睡觉有乐趣?”
“你别老不正经,好不好?教坏了年轻人!”
蔡壮保的妻子看着他笑骂道。
“这怎么是教他学坏了?他结婚了,那个事本来就是。刘德秋,你说是不是?”
“蔡叔笑话我。”
刘德秋很是平淡地回答着。
自己上世虽然也四十岁了,但是因为原生态的原因,一直忙于打拼事业,刚事业有成,谈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对方也答应了自己的求婚,谁知道,还没有做真正的男人,却重生了!
“我不是笑话你,我是怕你面对水灵灵的姑娘无从下手……”
“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看都是这个电视害的,你在胡说八道,以后不许看电视了!”
蔡壮保的妻子大声吼道。
“好,不说,不说。你这个婆娘,还真是做得说不得了。”蔡壮保笑呵呵地说。
他是一个乐观的人,爱开玩笑。
只是,有时候,他会得意忘形,不注意场合,甚至自己的女儿在场,他也跟别人说荤段子,总会被妻子骂了,才会收住嘴。
……
刘德秋吃过早饭,拿着一个黑色小口袋,朝着厂里走去。
黑色小口袋的袋口扎得紧紧的,里面是两条短裤,还有一团脏纸,他走在路上,看了看黑口袋,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刘德秋,亏你想到这个馊主意,竟然拿着人家的短裤和脏纸团作为证据要挟人家嫁给你!
刘德秋觉得身体的主人有些不地道,而且很是搞笑,不过,他也能够理解,他的处境,逼迫着他只有用这种手段,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女人。
现在,自己也是一样,要想得到第一桶金,不也拎着这个小布袋么?
其实,都是一样的!
进厂门的时候,已经上班了。
如果他是来上班的,算是迟到了。
但是,他不是来上班的,他知道,余建开这个时候在厂长办公室里肯定忐忑不安。
而且,他不会让陈春映也呆在他的办公室,虽然很想让她在办公室陪着自己,哪怕是打情骂俏打发时间也好,但是,他是非常注意影响的。
要不,厂长怎么当得安稳?
什么是道貌岸然?他就是很好的代名词!
刘德秋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了微笑,还故意放慢了脚步。
但是,终究是已经进了厂门,还是很快到了厂长办公室门前,余建开正好不安地探出头来,看到他,挤出一丝笑来:“你来了。”
“余厂长,钱准备好了吗?”
刘德秋看着余厂长,开门见山道。
“给你准备好了。东西都带齐了?”余厂长看着刘德秋手中的黑袋子问。
“带齐了,都在袋子里,你放心,没有人见过袋子里面的东西。”
“那好。辞职书我都帮你打印好了,你只要签字画押就行了。然后,你写一个收据,表示收到厂里给你发放的补助金,还有,在这个表格上面签字,这是会计的事,我都代办了。”
余建开看着刘德秋说。
刘德秋当然知道,余建开代办是为了减少麻烦,免得会计打听其中的细节。
“好,谢谢。”
刘德秋也很礼貌地说,他才不想跟余建开成为仇人,毕竟,两人前世无仇,近日也没有什么冤。
余建开先打开了黑色袋子仔细看了之后,然后又把黑色袋子扎紧了,才拿出钱来。
一切交办都很顺利,谁也没有再生枝节。
刘德秋把钱装进衣服口袋里,他今天没有再穿红衬衣白裤子,那套时髦服装已经洗了,打算今天还给张宁光。
钱装进口袋后,他跟余建开招呼说:“余厂长,我走了,你放心,你们的事,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好。但愿你能够守信,再见。”余建开总算松了口气。
目送刘德秋离开后,他关了办公室的门,不放心地又打开了黑袋子,拿出了两条短裤,看了看,确定是自己和陈春映两人穿过的,再拿出那团纸条,想了想,点燃了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