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晏礼从大门外走进来,管家不由面露讪色,一时间有些表情僵硬,不知该作何反应。
很明显……
刚刚唐斯桀说的那句话,他能听清,白晏礼显然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在话音落地的刹那,他几乎一抬头就看到了男人俊脸上倏然阴沉下来的表情,薄薄的镜片下,视线寒凉如冰,锋利得像是一把刀子。
唐栩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隔着一个镂空的木柜,管家的声音几乎毫无阻碍地传了过来,落在了她的耳边。
下一秒。
她微抬眉梢,就看到那个冷峻修长的身影从柜子那一边大步走了进来。
但即便知道了他的存在,唐栩栩却像是看不见一样,只轻声反问了一句。
“真的吗?”
唐斯桀无疑也看到了白晏礼,甚至明显感觉到了男人走近时从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气息,但自始至终……他的目光一直柔和地投落在唐栩栩脸上,没有挪开分毫。
再开口,语气还是像刚刚那样,宠溺之中透着几分凝重、几分认真。
既没有压低声调回避白晏礼,也没有刻意拔高音量寻衅他,仿佛他的存在无足轻重,丝毫影响不了他们之间的交谈。
“当然是真的,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只要你开心……不管你想去哪里,天涯海角,我都可以陪你去。”
听到这话,看着白晏礼眼底逐渐渗出的寒鸷,管家不由心肝儿一颤!
心想坏了坏了!
桀少爷说什么不好?偏要说这种容易让人误解的话……还是当着白姑爷的面,他和大小姐要真是亲兄妹也就算了,偏偏两人之间还没有血缘关系,这下白姑爷肯定要误会上了!
一急之下,管家下意识顿住了脚步,揣着手里的冰袋愣在原地,一下子都忘了要把东西送上去。
他在这厢着急,唐栩栩坐在那儿却是浑不在意,好像早就把白晏礼当成了透明人。
闻言浅浅一笑,轻声道。
“哥,你对我真好……现在连爸也不疼我了,只有你护着我,还像以前那样宠我,不管我做了什么,有没有做错……”
看她逐渐卸下先前在唐兆森面前的倔强和麻木,流露出几分深深压抑着的委屈,唐斯桀微微抬手,习惯性地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口吻中随之染上了几丝愧疚。
“对不起……我回来得太晚了。”
沉峻着脸色,白晏礼目光森森地投射在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
僵冷的下颌顿时紧紧绷起,眉眼阴鸷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停步在沙发前,白晏礼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两人,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只扬手握上了唐斯桀的手腕,指尖寸寸收紧,作势要将他的手从唐栩栩的脑袋上拿开。
然而好一会儿,气氛死寂一片。
谁都没再出声,也没有别的动作。
两个男人仿佛在暗暗较劲一般,谁也没有让着谁,谁也没能扳倒谁!
白晏礼虽然看着斯文俊雅,身体素质却极好,哪怕轻易不出手,但真要动手,跟人打架似乎从来没有输过。
唐斯桀刚从部队回来,自然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撂倒的。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陷入了僵持,只能让人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息不断弥漫开来,仿佛能看见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火星四溅,好似一触即发,随时都会动起手来!
眼见着他们两人就快打起来,管家方才蓦地一惊,醒过神来!
赶紧迈步迎了上去,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口道。
“桀少爷,冰袋拿来了……快给大小姐敷上吧!您看大小姐这脸肿的,我看着都觉得疼呢!老爷一向最宠大小姐了,今天怎么就下得去这样的重手……”
听到管家这么说,唐斯桀方才缓缓收了力道,转而要去接过管家手里拿着的冰袋。
只是没等他的指尖触及到冰袋,就被白晏礼率先夺了过去!
迈步上前,白晏礼挨着唐栩栩坐到了沙发上。
继而侧过身,垂眸看向她肿起的半边脸颊。
便是不用问,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深深蹙起眉心,白晏礼轻轻捏住唐栩栩的下巴,将她的脸往自己面前转过了一些,继而动作轻柔地将冰袋贴到了她红肿的脸颊上。
沉然开口道。
“回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捅出那样的篓子,还敢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你爸是什么样的脾气,你会不清楚吗?”
唐栩栩淡淡一哂,不以为意。
既没有伸手推开他,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眉眼间的表情又逐渐冷漠了下去,气氛也跟着变得沉寂。
见状,管家立刻接了句话,打破了两人间的僵冷。
“可不是……要是能有姑爷陪着,老爷也不至于动手打人啊……大小姐您也是,明知道老爷在气头上呢,也不肯服个软!虽然您的性子从小就要强,可怎么就不知道躲一躲呢?您平时不是最爱漂亮了吗?我看老爷也不是成心想打您……您躲上一回,他没打着大概也就算了……”
没等管家话音落下,唐栩栩忽然扯起嘴角,淡淡一笑。
像是刻意说给某个人听一样,打断道。
“我可能就是犯贱,想挨打呢……”
闻言,管家口吻一滞,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唐栩栩又道。
“林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我也不想你为难。”
一边说着,唐栩栩便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转而看向一旁的唐斯桀。
“还有哥也是……没必要为了我跟唐悠悠和丁姨闹不愉快,你能有那份心意我就很感激了,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不想把太多的人牵扯进来。”
之前连累白牧野挨了一枪,她就已经有点后悔了。
白晏礼这个人骨子里太过偏执,甚至还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极端……她显然不希望同样的事再发生第二遍。
听唐栩栩这样说,算是回绝了唐斯桀刚才的话,白晏礼紧绷的脸色方才稍有缓和。
跟着站起身,抬手环上她的腰,以一种占有者的姿态欲要带她离开。
“走吧,回去再给你上点药,消消肿。”
看着他们走开,唐斯桀没有拦着。
只在背后沉然开口,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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