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没错,就是小傻子。
相处久了,放下心中的芥蒂,马文才看祝英台的眼神越发像长辈。
“你抬起头来,看谁黑了。”
马文才的语气算不得傲娇,但总归是没那么平静。
小媳妇儿模样的祝英台抬起头,发现马文才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芝兰玉树。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笙歌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一幕,总觉得马文才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就好似,就好似曾经也有人在她面前这般傲娇而不自知。
大圣……
笙歌有瞬间的晃神,无数已经久远到模糊的画面开始涌现在脑海中。
若无他,又何来今日的她呢。
也不知再见之日,会是何时。
再等等吧,等她无畏于任何一方世界,等她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面前,与之比肩。
而似大圣那般惊才绝艳,必然也不会因为一次重创便泯然于世。
她坚信,她亦会等待。
余光里,马文才注意到自家母亲情绪的变化,以及眼神中的怀念与期盼。
母亲是想到了什么吗?
这样的母亲,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看似脆弱不堪一击,却又处处绽放着令人心悸的生命力。
马文才对着祝英台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带着祝英台离开。
笙歌这一坐便是小半日的时光,当晚霞的余晖铺洒满地,笙歌起身,蓦地一笑。
伸手,轻轻握拳,似是要把这漫天绚烂的晚霞收入囊中,她日亲手营造这世间最大的浪漫。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天色渐晚,随着笙歌的轻轻一握,这美不胜收的晚霞好像真的暗淡了几分。
只是,她究竟做何想,无人可知。
……
……
时光在按部就班的推进,马文才和祝英台也似一块儿璞玉,在笙歌的打磨下,有了绝世美玉底子。
而玉无瑕在前些日子也接手了马夫人一些陪嫁的店铺,正式以新的身份崭露头角。
她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属,她只是她。
若说唯一的瑕疵,那便是小动作频频的马太守了。
近几日,道士和僧侣打扮模样的人频频在三更半夜出入马府,与马太守在书房秉烛夜谈。
笙歌分出些心神偷听了几句,便没了兴趣。
不得不说,马太守倒真是能狠得下心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无毒不丈夫。
马太守把这些名声在外的所谓的高僧所谓的得道之人聚集在一起,竟然是盖棺定论把她当作妖物,焚火祭天,还天地清明。
这口号喊的响亮,不意味着就能实现。
佛界?
道家始祖?
于她而言,早已是过去无需再提的前尘往事。
佛祖都不能奈她何,真指望这些利欲熏心的小喽喽能伤她分毫?
没兴趣,没兴趣,左右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着实不值得她上心。
在马太守紧锣密鼓的布置下,会稽地界关于太守夫人惨遭妖物附体为祸苍生的流言喧嚣尘上,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什么太守夫人为恢复容貌,吸人血,以童男童女炼丹以求青春永驻。
还说什么收祝英台为义女便是为了方便寻找下一具躯壳。
说马太守病怏怏的,便是被妖物所惑。
笙歌:……
她什么时候这么牛掰,她自己竟然不知道。
不过,这炼丹方式是不是太上不了台面了。
太上老君的仙丹她都吃腻了,还以童男童女炼丹。
这编流言的人能编的这么齐全,想来是下了功夫的。
流言不过是开胃菜,笙歌没心情搭理,等那些道士僧人上门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一劳永逸解决问题不好吗?
这厢笙歌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淡定至极。
而马太守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瘦了好多斤了。
女儿虽说变得啰嗦又唠叨还爱操心,但那也是他的老来得女啊。
要不然,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把女儿接回来吧,实在不行就陪女儿一起死吧。
英台还小,总不能弃英台于不顾。
反正他也活了几十年了,不亏。
于是,马太守把自家儿子聚在一起,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视死如归却偏偏又摆出雄赳赳气昂昂的豪迈姿态,敲开了马府的门。
在仆人的带领下,马太守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女儿。
只是,这场景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祝老爷,你要不要也吃点儿?”
“来人,添副碗筷。”
“祝老爷,你尝尝这鱼,是文才和英台今儿早上亲自钓回来的。”
笙歌心中暗道,祝老爷女儿控,再添实锤。
外界都传的这般可怕了,祝老爷都敢上门要女儿。
倒不是她没有考虑祝家人的心情,实在是她觉得这个时候祝英台在她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全。
流言都把祝英台牵涉牵涉其中了,鬼知道那帮人为了做实她是药物的事情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爹爹,你别担心,我很好的。”
“外头那些话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义母才不会伤害我呢。”
“爹,你尝尝。”
祝英台玲珑心思,自是清楚在这种情形下自家父亲来到马府的原因。
“爹爹,我很开心。”
祝英台的声音极小。
家人的疼爱,永远是最大的力量。
祝公远胆战心惊的在马府住下了,谣言之事一日没有解决,他便一日不能心安。
什么于理合不合的,他此刻都顾及不了。
可是,越是在马府待的时间越久,祝公远就越觉得谣言纯属无稽之谈。
在流言到达顶峰之时,终于有所谓的不知真假的苦主敲响了衙门前的鼓,要状告太守之妻。
据说马太守在百姓面前上演了一出公正严明,绝不徇私枉法的大戏。
连天子犯法,庶民同罪这样的千古名言都抛了出来。
也不知道远在京城的天子,听到这话时该愤怒还是该欣慰呢。
只见马太守带着苦主,衙役,还有那帮神神秘秘的僧人道士,气势汹汹的破门而入。
“夫人,你真的太令本官失望了。”
马太守痛心疾首的看着笙歌,就好似笙歌已是那该死之人。
在马太守眼中,焚烧祭天,已是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