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一场婚典突然出现了这样的状况,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
远远地,楚行与赵岭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二人眼中都闪过一丝疑惑。
他们是对梁暮下手了,但是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发作出来,也不是这样的症状啊,难道还有其他人动手?
梁暮自来到徽京,一向低调,只要不涉及司徒清沐,一概诸事不理,按理说是不会得罪什么人的。
莫非是是梁暮的体质异于常人,还是说中间又有别的纰漏?
不管是什么原因,如今的现状就是梁暮中毒了,还在楚玄与司徒清沐的婚典上,喷出的那口鲜血看着很瘆人。
赵岚注意到身侧赵岭的异动,顺着赵岭的目光,她看到了楚行。
赵岚心中顿时明白了,梁暮的事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这二人总算是做了点让人高兴的事。
再一看围着梁暮的双眼通红的司徒清沐,一脸忧色的楚玄和楚承,赵岚真想仰天大笑。只看梁暮“出气儿多,进气儿少”的样子,一定熬不过这一关的。
只要司徒清沐他们悲痛,她赵岚就高兴。
为梁暮诊断的御医面色沉重,为首的御医向景庆帝告罪:“陛下,昭平王是中毒了,只是臣并未见过这种毒,还请恕臣孤陋寡闻。昭平王脉象紊乱,只剩下心头那一口气,恐怕是……臣等无用,请陛下恕罪 。”
“你胡说些什么,学艺不精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师兄的情况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没本事就起开去。”
听到御医的话,清沐再也忍耐不住。
“宁王妃,还请慎言,臣等研习医术多年,这种毒实在闻所未闻,若老臣一人这么说也就罢了,其他几位御医也是一样的看法。昭平王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那御医不忿被清沐指责,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二。
“闭嘴,本王的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尔等听着就行了,滚一边去。”
有他在,清沐想怎么样都可以,谁也不能置喙什么。
“王爷,先带昭平王回宁王府,属下有办法。”
龙鹰的话给了清沐极大的希望,也让楚玄与楚承眼中升起了希望的光芒。
“阿玄,你带云起回去,我留在这儿处理此事。”楚承说道。
“回去,快回去,我们回去。阿玄,我们快些回去。”
清沐恨不得立刻就飞回宁王府去。
于是,在场的众人只看到新婚的宁王夫妻俩化为两道迅疾的红影,只一眨眼就出了安庆宫。
“父皇,云起危在旦夕,顾不得那么多礼数了。还请父皇恕罪。”
楚承替楚玄他们告罪了一声。
“无妨,此间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景庆帝说完,也不想在安庆宫多做停留。在他们东楚亲王的婚典上,竟有人中毒,中毒的还是西越的昭平王,这实在折损他的颜面,天下人该怎么看待他这个东楚帝王。再加上西越不容小觑,此事更需得谨慎处理。
景庆帝离开后,楚承环视殿中人,朗声道:“昭平王一事既已交给了本王处理,本王一定会秉公办理,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请诸位配合。”
“大皇兄放心,我等一定好好配合,昭平王遭此大劫,我等皆于心不忍啊。”
楚行唱作俱佳。
楚承看了眼楚行,而后转过头来吩咐人先从宴席上的佳肴酒水查起。
……
从楚宫到宁王府的路并不算远,丹青将马车赶得飞起。
饶是如此,清沐只觉得这条熟悉的路真是漫长。
“阿玄,你猜是谁害得师兄?”
“跑不了那几个人。放心,有龙鹰和燕北在,云起没事的。”
终于回到了宁王府。
“龙鹰、燕北,拜托你们了,一定要救师兄。”
此时的龙鹰和燕北就是清沐的希望。
“咚咚咚”三声响头,茂竹声泪俱下:“你们一定要救救殿下,救救殿下。”
“茂竹,起来。放心,有他们二人在,昭平王一定会没事的。”
丹青一把将茂竹扯了起来,都是自己人,不需如此。
紧闭的房门中,是躺在床榻上毫无知觉的梁暮,还有在商量着营救之法的龙鹰和燕北。
门外是焦急等候的清沐、楚玄等人。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那扇紧闭的房门依旧没有打开。
“郡主,属下先陪您去换一身轻便的服饰吧。”轻云低声说道。
清沐摇摇头,不愿意去。
又过了很久,东边天色见晓的时候,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燕北和龙鹰走了出来,二人皆一脸疲惫。
看到清沐焦急的神色,二人又忙露出如释重负的喜悦笑容,“王妃,幸不辱命。昭平王的命保住了”。
塌上的梁暮仍旧昏迷不醒,但微微起伏的胸口代表着他在平缓地呼吸。
“云起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楚玄问道。
“主子,昭平王所中之毒十分霸道,这种毒属下之前也从未见过,燕北也没有见过。合我们二人之力,总算是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一条命。具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属下也说不清,这得看昭平王自己了,可能过两天就醒了,也可能要多等几日了。”
“王爷,王妃,只有命还在,慢慢养着一定能好起来的。”燕北也在一旁说道。
“茂竹,你回去给师兄收拾些换洗的衣物带过来,再把情况跟宴怀说清楚,让宴怀看好昭平王府。师兄先留在这里,一切等师兄醒过来再说。”
“好,这就回去。”
有清沐在,茂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清沐,云起暂时没事了,我们先回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一会儿再来看他。宁王府守卫森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丹青,你亲自守在这里。”
师兄没有性命之忧了,清沐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这会儿听楚玄一说,方感觉到疲累得很,身上的嫁衣有好几层,压得她有些站不住了。
楚玄牵着清沐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听涛苑去。
他们本该温馨和美的洞房花烛夜在焦急的等候中过去了。万幸,云起无事,否则,真不知道清沐会如何。
推开听涛苑的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对龙凤喜烛,燃烧了一夜的烛火依然闪烁着动人的光华。红色的喜字,红色的锦被,红色的帷幔,红色的帘子……
眼前的一切无不昭示着昨夜他们错过了什么。
“阿玄,我,我们……”
“没事,不差这一夜,况且,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
“阿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师兄,师兄一直都是胸有成竹的,坦然自若的,从来没有这样过,像是下一刻人就要没有了。我害怕,很怕。”
“我明白,云起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醒过来的。清沐,好好睡一觉,听话,我替你去看着云起。你睡醒后再过去,别让我担心。”
清沐并没有什么心思睡觉,可楚玄的那句“别让我担心”让她的心有些痛,于是乖乖点头。
沐浴后换上了寝衣,躺在了红色的床榻上,清沐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喧哗的礼乐、喜庆的祝福、热闹的人群,气派的安庆宫,茂竹的呼喊,师兄倒地不起……一桩桩、一件件,她只觉得头昏脑涨。
闭上眼,让自己沉浸在黑暗中,她的心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王爷,您过来了,怎么不歇一会儿。属下在这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丹青,好好查查这件事,你先下去吧。”
楚玄看着塌上仿若熟睡的梁暮,一种连燕北与龙鹰都没有见过的毒,楚行或者赵岭有这个本事吗?难道是景庆帝,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梁暮出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道是西越?楚玄摇了摇头,不会,且不说以云起的能耐,在来徽京之前一定做了充足的准备。西越的其他几位皇子也犯不着如此冒险啊。
还是楚行和赵岭嫌疑最大。
楚玄知道,暗地里齐王府多了一批人保护。他忍不住“嗤”了一声,他才不愿意去齐王府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呢。他要是真想要楚行的命,派再多的人也是挡不住他的。干脆先拿赵岭开刀吧,最好把赵温也引来徽京。
安庆宫。
楚承命人细细地查探了很久,宫宴上的佳肴鲜果还有酒水都是没有问题的,在场的人也都没有可疑之处。
他大手一挥,让人都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楚承心中已有计较,云起不是在这个殿中中的毒,一定是早就中了毒了,只是刚好赶在那时发作而已。
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有些事还是要问问他才知道。
一出了宫,楚承就急奔宁王府而去。
“阿玄,云起如何了?”
“已经无性命之忧了,但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醒。这个毒连燕北与龙鹰都没有见过,我在想,会是楚行他们吗?”
一夜未眠的楚玄有些疲惫,随手揉揉眉心,好缓解一下。
“楚行,不管是不是他,父皇都会护着他的。先不说这个了,等云起醒了再说。”
“嗯,一切等云起醒了再说。”
……
齐王府,韶华轩。
“王爷,昭平王的事情是不是与你和二哥有关?”
“本王的确是做了一些事,但是梁暮的反应出乎本王意料。”
楚行也正百思不得其解。
看梁暮的样子,的确是因为中毒而危在旦夕。可他做的事很隐秘,即便发作也不该是中毒的样子。
“王爷,会不会是有其他的人动了手脚。”赵岚追问。
“本王想不出是什么人,有这个必要对梁暮做什么手脚。”
从进了韶华轩,赵岭一直沉吟不语,恍然间,他想到一个可能。
“会不会是西越的手伸得太长了?如今的西越皇上有五子,梁暮行三,还有四个呢。会不会是西越的人不想让梁暮活着?”
赵岭的话倒是给楚行提了一个醒。
梁暮出事后,他一直留心打量着父皇的神色,想来父皇一定头大,这件事毕竟涉及两国邦交。若是他们西越人搞出来的,可不就跟他们东楚没有关联了吗。
“岭兄,还是你有急智啊,这件事就得算到他们西越头上,跟咱们可没有什么关系。”
想通了此点,楚行心中也变得轻松起来。
“可是,楚玄身边的那个怪人不是说他有办法救梁暮吗?梁暮已经被他们带走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赵岚真恨不得梁暮一命呜呼了才好,那司徒清沐可有的哭呢。
“岚儿不必管梁暮如何,他是死是活与咱们关系不大,总之这件事一定不能扯到咱们身上。”
楚行当初对梁暮下手,主要也是为了出口气,如今梁暮已成了这个样子,他自然也不关心其死活。
“司徒清沐自己就把盖头的喜帕扯下来了,不知道一旁的楚玄作何感想。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对狗男女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二哥,司徒清沐盛装之下很是动人,再加上哭得梨花带雨,美人垂泪的画面一定很难忘,对不对。王爷以为如何呢?”
听到赵岚的话,楚行皱了皱眉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拈酸吃醋,当时情况突然,谁还顾得上看美人。
赵岭忍不住斥责起赵岚:“岚儿,你在胡说什么,殿下与二哥岂是那等不知道轻重之人。我们都是要做大事的人,岂会把区区一个女子放在心上。岚儿,不是二哥说你,不要整天想着出气,那点子芝麻大小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有时间多考虑一些王爷的大事,才是正理。”
“你二哥说得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过去吧,咱们的大事才是重中之重,岚儿一向聪慧,无需本王多说,一定明白的。”
赵岚懒得再跟他们争辩,打量她看不出来,二哥盯着司徒清沐的眼睛都直了。
解决了楚玄,美人才有可能,否则就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