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们不挑的。”戈轶先端起自己那杯奶茶毫不犹疑的喝了一口,赞赏道:“这奶茶很是香醇,我很喜欢。”
阿苏大娘虽然是普通的牧民却也不是眼拙之人,她看得出跟着朝露梦一同前来的男子气质斐然,卓尔不群,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
可难得就是这样的人却没有丝毫的架子,见到卑微如她这样的人却也没有丝毫的轻视,那种如沐春风的和煦让人心头一暖。
阿苏大娘脸上的褶皱随着笑意更加深了不少,明明不算好看,可就是那般令人亲近。
“你们不嫌弃我这老婆子寒酸,我就已经很是感动了。朝露梦是个好孩子,若不是她像我们这样的人还不知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阿苏大娘的话听着像是一句戏言,可是戈轶知道这不是玩笑,草原上每年都有许许多多的牧人因为贫穷,饥饿,严寒而失去生命,以前在漠南还未被他一统之前这样的情况更加严重,其实这也是戈轶为何一直执着于统一领土的原因,没有一个稳定的环境,所有人被战乱笼罩,死亡,鲜血是草原之下的底色。
那个时候他除了征战,征战……再无他法。
虽然这一路走来他付出了许多许多……
但是却从不后悔,哪怕为此他几经生死,受尽苦楚。
呵呵,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不然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家庭骨肉分离分崩离析。
手臂上一股不大不小的推力让戈轶回了神,低头见看向自己的胳膊,白皙如玉的手指轻点自己的胳膊,再顺着看去就对上小姑娘一双暗含关切的眼睛,戈轶这才意识到可能是方才太过沉浸思绪脸色有些不好吓到小姑娘了。
于是扯了扯唇,“无事,只是有些感慨,今年的冬天这样冷,草原上的牲畜都不好活,牧人当真是艰难啊。”
阿苏大娘闻言叹了口气,给他们又都倒上了一碗奶茶,“谁说不是啊,这北疆虽然草地肥沃,可是也扛不住这天气不好啊。”
紧接着就听阿苏大娘状似感叹般的说道:“要说还是漠南那边好过,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就住在漠南那边,他们说那里过的就不错。”
戈轶与朝露梦对视一眼,笑着道:“是吗,如何个好法?”
“那当然是衣食无忧了。”
戈轶有些惊诧阿苏大娘口中的自己的漠南,衣食无忧,这无疑是一个极其让人欣喜的结果。
想不到他的漠南竟然在北疆百姓里的名声这样好,呵呵,想不到他岱钦跟自己争了半辈子自己的子民竟然还是羡慕旁人。
男人间诡异的胜负欲,戈轶也忍不住失笑的摇摇头。
“想不到漠南竟然在北疆人心里有这么高的评价。”
阿苏大娘倒没有在意戈轶言语中的异样,脸上笑的格外真诚,“漠南的汗王听说是个明君,不然那里的子民也不会有这样的好日子。”
“不过,听说那里的牧人都是各部的人,是后来漠南汗王征伐漠南各部才聚在一起的。”
朝露梦有些紧张,生怕阿苏大娘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毕竟当着漠南汗王的面说人家的家事总归是件尴尬的事。
最重要的是,她有些担心戈轶会不会生气,虽然在她面前戈轶一直都是温柔和煦的形象,不同于阿布的霸气侧漏,可是朝露梦却一点都不敢在他面前过于放肆,那似乎是一种上位者的天然压迫,让她总能无所适从,明明知道那人不是善类,应该远离偏偏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听起来就这样矛盾的感觉,却格外真实。
“不过啊,我倒觉得无论是那个部落,只要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就是好的首领。”
戈轶面色不显,旁若无事的喝着奶茶。可是这句话到底是在他心底留下了印记。
原来在子民心里无论是谁成为真正草原之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让他们得到真正的安居乐业。
“阿苏妈妈,怎么就你一人?马库大叔呢?”
马库大叔是阿苏大娘的老伴,早年也是北疆的勇士,只不过因为负伤太重就彻底从军营里离开了,虽然不在上战场了但是他的身体根本不好,后来他们的儿子也上了战场,整个家里就只剩下老夫妻二人,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境更加雪上加霜,这个冬季是草原十多年来岁难过的,别说只有老弱的家庭,就是有青壮年也不好过。
这个时候外面冰天雪地按道理马库大叔不会出门的,因此朝露梦才有此一问。
想到那个和善的老者,朝露梦心里不由得一暖。
其实跟阿苏大娘一家结缘也是因为有一次她与逐日置气,就像那次同戈轶相识差不多的情况。
那个时候她还没独自一人走过这么远的路,远到几乎迷路。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天降大雪,草原的风雪可不是言语能形容的,乌云遮天蔽日,鹅毛大的雪片糊在眼上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阵阵罡风就像是一把把利刃一般割的脸颊生疼,那次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风刃二字的意义。
若是她一直找不到回家的路很有可能葬身于风雪之下的。
就在此时她看见风雪深处有一处亮光隐隐若现,紧接着就是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睁眼就看见一个慈祥的老妇人坐在小炉前熬着什么东西,简陋的毡房里飘着浓郁的奶香,肚腹空空的她那个时候只觉得这个味道一定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了。
后来才得知自己因为精疲力竭晕倒在雪地里了,幸亏马库大叔瘸着一条腿给自己背回来的,不然她早就与风雪融为一体了。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了许许多多关于阿苏大娘一家的事。
说她是在知恩图报不假,可是后来更多的是像阿苏大娘这样牧人的一种怜惜。
“这么说,本汗不是第一次见到公主的人喽?”
从阿苏大娘家出来后朝露梦絮絮叨叨的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戈轶也不知为何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