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跑马了?”
“是,公主跟漠南可汗一起跑马,两个人似乎是朝着北边走了。”
朝露梦正在草原上尽情驰骋的时候,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传回了王帐,上首的岱钦神色莫名,稳坐高台之上,坐姿慵懒手里还握着一串绿松石的手串,那双虎目里暗芒闪烁。
跪在下面的人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随着时间越过越久,久到他的膝盖都有些麻木了才听到上首的人幽幽开口,“起吧。”
“是,谢大汗!”
禀报之人如蒙特赦,赶紧抱拳行礼。
“那边可让人跟着了?”
“属下让人远远的跟着,不曾打扰两人,还有九公主也带了五个侍卫,漠南可汗那边也有人远远跟着,不会有事的。”
岱钦转动手串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加快了些。
他倒不是担心小九出危险,毕竟带着的人都不是无能之辈,更何况能在戈轶身边保护的人又岂是绣花枕头。
他是被心底的构想搅得心神不宁。
不想承认自己不如戈轶多矣,可是现实就是如此,容不得他多做狡辩。
像他岱钦立足漠北之日起就一路所向披靡不说算无遗策,也是顺风顺水人生得意啊。
可是如今见到明明是同辈却活的宛若差了一辈儿的戈轶,岱钦也不知道自己这心里到底该作何想了。
一样的起点,甚至戈轶的身份还不如自己,匆匆不过二十载,两人的差距却天壤之别,他似乎是天生的君王,不管是潜龙在渊还是亢龙有悔都能扭转乾坤笑傲九天。
而自己呢,呵呵,看看散落胸前的斑驳青丝莫名的生出一股子无力。
时不我待啊……
“去叫人看着,若是他们回来了就说本汗晚上请他来王帐用膳。”
属下自然知道岱钦说的这个他指的是谁,“是,属下一定将话带到。”
“嗯,还有一件事,你们一定要看好了小九,并且要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报给本汗,万不可有差错。”
岱钦身子微微后仰,深舒了口气,“去大妃那一趟,说本汗中午去她那用膳。”
侍卫闻言眸子微动,赶紧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大汗若是没有什么吩咐了,那,属下这就下去了?”
岱钦想了想没有什么遗漏的了,有些烦躁的摆摆手,“下去办差吧。”
“诺!”
侍卫退下后,岱钦手里的手串不禁转的更快了几分,漆黑的眸子也变得更加幽深,没有人知道他此时的心思,最后一直不曾离手的绿松石手串被随意的丢到了桌子上,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
草原上一对男女牵着马走在水气氤氲河边,两匹马时不时地驻足啃食河边的未枯败的嫩草。
男子高大俊秀,女子艳若朝阳,远远看去莫名的般配。男人时而低头对女孩说些什么,女孩闻言眉眼弯弯灿若繁星,言笑晏晏的样子笑的格外开怀。
当然了,他们的身后要不是有这么多凶神恶煞的护卫那场面就格外美妙了。
“你说那个敌军大将怎么这么傻呢,连这样的调虎离山的计策都没有识破!”
“你说的对,他们可不就是傻么,这样的计策都能上当想不灭族都难啊~”
少女听完男人的英勇事迹,时不时的点评两句,两人的氛围格外轻松。
朝露梦听到戈轶将灭族说的这样轻松,就像是谈论吃饭喝水一样,不禁有些忐忑,可是这个时候忽的与戈轶的平静而幽深的眸子对了个正着,朝露梦心神一震,继而就听他极具辨识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怎么了,被吓到了?嗯?”
朝露梦被他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儿,“没,我只是在想你们究竟是怎么样才做到将征伐灭族当成这样平淡无奇的谈资的。”
戈轶闻言有些惊诧,本以为她会怕,谁想这丫头竟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不过戈轶还是耐心的想了想,给她一个较为中肯的答案,“无他,手熟尔。”
朝露梦一时间震惊的失语,一双圆溜溜的大眼闪烁着惊疑的光,像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人就这样直白的将话说了出来。
“你……你,佩服!实在是佩服!真不愧是名动天下的漠南汗王!”
“哈哈哈……”戈轶朗声大笑,“这样说,我还要多谢公主独具慧眼了。”
“呵呵……”朝露梦被他这副厚脸皮的样子简直要被惊得无语了,只能回以不算尴尬的讪笑。
戈轶垂下眼眸敛下眼底的笑意,心道,这个丫头还真是挺好玩的,想不到岱钦这样嗜血之人竟然能拥有一朵不染尘埃的云,真不知道是长生天的报复还是馈赠了。
想着想着就忽略了身旁的小姑娘,直到一抹莹白闯入了眼帘戈轶才回了神,漆黑的眸子幽暗一瞬,但是听到小姑娘银铃般的声音又都归为平静,“大汗,你怎么愣神了?”
戈轶扬起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像这冬日的暖阳,哪里有半点征伐沙场的戾气。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
戈轶轻不可闻的笑了笑,“对,感慨,感慨长生天的公平,你阿布真是好福气能有你这样的女儿。”
朝露梦柳眉微扬樱唇带笑,整张小脸瞬间就变得明媚起来了,“大汗此话怎讲啊?”
戈轶见一点都不知谦虚为何物的小丫头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我在羡慕你阿布的好福气,能有你这么一个小百灵陪着忙于公务之余也算有了苦中作乐的慰藉。”
朝露梦见他眸底的认真不似作伪,也乐得接受他的褒奖,“多谢大汗夸奖,我也觉得自己很好,阿布总说我是他的幸运果,只要我能陪在他身边就能给他带来幸运!”
“幸运果,贴切的名字,你说,是不是谁能得到你都能得到幸运的眷顾呢?”
“你说什么?”
戈轶说到最后声音极轻,要不是离他很近朝露梦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不过戈轶却摇摇头将话题岔过去了。
两个人牵着马儿沿着已如银镜般的冰河走去,空留几声马儿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