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是一个庞然大物,活在它的中间,你永远无法知道它下一步会为你带来什么。
有时候,它只是心血来潮,跟你开了一个打发时间的玩笑,结果却可能是你人生又一个重要的部分的丢失。
比如......父亲。
坐在曼哈顿病院的手术室外,菲茜娅紧紧拉着闻讯赶来的帕克的手,颤抖着。她的目光仿佛在惧怕手术室上鲜红的“手术中”几个字,但又似乎被磁石吸引般不由自主地一遍遍望过去。
“爸会没事吧?”
这个问题都像是下意识设定的程序般,从手术室的门合上到现在的三个小时里,已经不知道问过第几次了。
布雷德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会没事的,都会好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撒了一个谎,不过如果是的话,他自信撒谎时面部表情没有丝毫不应有的破绽。
菲茜娅的眼圈是红的,下意识地向帕克靠得更紧了。
布雷德脸上似乎看不出悲伤,冰冷得像罩了一层寒霜。这种表情似乎可以适用于愤怒至极也可以适用于悲伤过度。
如果说心已经比铁更坚硬以致于面对这个身为父亲的人的死也无动于衷,那肯定是在欺骗自己。但是既然坐在悲伤的妹妹面前,就必须坚强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帕克手腕上的表发出“嚓嚓”的指针转动声。那几乎是这一条走廊上唯一的声音。
人在闲下来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一个又一个念头接二连三地蹦进你的脑海里。
比如最现实的,你拥有瞬间横跨大西洋的能力,能够击退外星军队、端掉银河帝国。却就是救不了自己正遭受着病痛折磨濒临生死边缘的父亲。
布雷德的耳朵里忽然捕捉到了另一种声音,犹如风驰电掣时扑面而来的狂风鞭打出来的声音。钟表声戛然而止,是因为超速意识的开启使得指针暂停住了。凝固的空气中,只剩下两个行动正常的人。
毫无疑问,这两个人都必须是超速者。
布雷德站起身,望向走廊的尽头,那里站着的人浑身闪烁着火红的电蛇。浑身高速的震荡使得组成黄色的制服的粒子仿佛发散开来,双目如同一对开着红光的车灯。
“斯旺。”布雷德眼睛一眯。
那是逆闪电。前两次和他相遇的时候。都没发生什么好事,这一次也不见得会例外。
不,或许说坏事已经发生了。
“你想要什么?”布雷德的声音如冰锥射出,寒意逼人。
逆闪电缓缓迈步走来——尽管他真正的速度还是快到旁边的人无法看见。笑道:“放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听说你父亲出事了,挺担心的,过来看看。”
逆闪电?担心?
笑话!
这就好比小布什给萨达姆带来衷心的问候,明显不安好心嘛!
布雷德一言不发,身形犹如电闪冲出,与逆闪电金色的残影搅在一团,顷刻间冲出了几条街。
一个急刹车,运动鞋在地面上擦出点点火星。被他拦腰抱住的逆闪电就像被顶在高速行驶的汽车车头时被急刹车甩了出去一样,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圈后,不紧不慢地爬起身来。
这是距离曼哈顿病院最近的一个小巷。背后是车水马龙。巷子里没有一盏灯,只有逆闪电身上缠绕着的猩红电光勉强驱散了小范围内的黑暗。
逆闪电完全没有反抗,看上去真的不是来打架的。
布雷德堵在巷子口,大声喝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逆闪电轻笑着反问:“你一定想过,这么一身速度却连一个身边的人都救不了对不对?”
布雷德没料到他忽然这么说,一愣。随即寒声道:“这不关你的事。”
“你知道,当年也有个人这么想。咱们挺熟的。”逆闪电坐在了一旁的整整齐齐打包被居民扔出来的报刊、杂志上。
“巴里.艾伦。”布雷德接口。
“不错。他也曾经想过要凭借自己的速度去改变母亲被杀的事实......被我杀的事实。我知道,你也想要这么做对不对?逆转时空,去救那个小姑娘?过了今天,你还得救那个老头。”
“他不会死。”
“不要欺骗自己了。”逆闪电冷笑着,火红的眼睛仿佛能透视心灵,“你知道他活不了,对不对?”
布雷德沉默了。
他来医院之前才用戒指扫描过艾布特的身体,根据戒指得出的结论是已经无能为力了。但他仍然抱着一丝侥幸,抱着这个神奇的戒指也会出错的侥幸。
但正如逆闪电所说,那只是欺骗自己。
“你还有最后的选项,每一个超速者都应该有的。”逆闪电的话语越来越有诱惑力,像是在蛊惑青少年吸毒,“逆转时空。”
面对面站着,沉默着。布雷德一言不发,但脑子里明显已经考虑起这个提议了。
“但是我做不到。”他说,“我还没办法......达到那么快。”
逆闪电笑了:“很多年前,我认识的巴里.艾伦也是这么说的。那个时候,他也从未达到光速,怀疑着自己的可能性......但他做到了。”
逆闪电的语气一变,不像是个超级反派,反倒更像一个语重心长的教授:“超速者不是长跑运动员,速度不是通过锻炼肌肉练出来的,晨练几乎毫无帮助。要想变得更快,首先你必须坚定地记住变快的理由。那就好比一个航标,让你知道冲刺的方向。
然后,速度还和超速者的心理状态,临时发挥都有关。巴里.艾伦是在某次宇宙毁灭的前夕,再没有别的选项的绝境之中,突破了自己的极限超越了光速,改写了历史,阻止了那次毁灭。”
“所以你打算也搞个宇宙毁灭的状况来逼迫我超光速?”
“不。”逆闪电站起身,“你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了。”
红色的电流依附在一道金光之上,从狭小的巷子里一冲而出,汇入了车流。
布雷德没有追,若有所思片刻后,向着相反的方向冲出,回到了曼哈顿病院。
残影闪现在走廊的尽头。
走廊的另一个尽头,红色的“手术中”的牌子切换成了绿色。
门开了,病床被医护人员围绕着推了出来。
布雷德看不见床上的人,因为他被周围的白色身子挡住了。但菲茜娅趴在床边号啕大哭,已经让他知道了必然发生的事。
他紧紧攥紧了拳头,耳边回荡着逆闪电的话语。
他是对的,我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去尝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