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龇牙咧嘴的官差早已忘记身上的任务,只顾着戏耍眼前的俏娘子。
“官爷,你们放过我吧,我、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爹是怀阳县的何员外,你们放了我,我爹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沈迟掩着面容,声音凄绝婉转。
怀阳县是赣州治下的一个县城,很是富饶。
若是员外家的,家资也必是丰厚。
那几个官差原本还当她是哪家平民偷跑出来的姑娘,又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加之身边只有一个老仆,不禁出言调笑,此刻却是慎重的互相看了看,再不复先前那般肆意模样。
唯有官差首领有恃无恐,上下打量了沈迟后,这才讥诮开口:“小娘子,你可不要乱说话,我们哥儿几个只是例行搜查,至于你这个小娘子,倒是有些形迹可疑,先前掌柜的说,与你一道入住的还有一位俊俏书生,那书生现在何处?”
跟在官差首领身后的几人眼神登时一亮,没错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一个呢?
沈迟眼神躲闪,似乎十分尴尬,她捂着面容,后退几步,直直跌坐在椅子,伏在桌案上痛哭流涕。
官差们面面相觑。
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呢!女人就这点不好,哭哭啼啼的真是麻烦!
“各位官老爷行行好,莫要再问那个负心汉了!我们小姐已经后悔了,各位官老爷高抬贵手放过老小儿,日后我们老爷必有重谢啊!”何秦“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对着几位官差作揖哀求。
几个官差闻言对视一眼,眼里闪过嘲讽和鄙夷。
原来是个私奔被抛弃的小娘子啊……
那官差首领眼珠转了几转,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一改先前态度,亲手到何秦面前,搀扶老仆起身,客气说道:“诶呦,原是如此,老丈,您莫多心,我们哥儿几个粗鲁惯了,大家只是开玩笑的。”
说完,又回身臭骂了那几个官差一顿。
官差们互相瞧了瞧,知晓老大又有了歪招数,也配合的道歉,规矩的移步到房门外。
何秦偷偷瞥了眼仍在伏案哭泣,已经哭得失声的沈迟,心中暗暗对她举起大拇指。
“多谢官爷体谅了,不知官爷您如何称呼?日后老小儿也好回禀我家老爷。”何秦诚惶诚恐地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对着那官差首领拱手问道。
“哈哈,好说好说,在下姓秦,得兄弟们抬举,叫声秦爷。”秦官差拍了拍胸脯,自得说道。
“哦哦,原来是秦爷,久仰久仰。”何秦顺杆往上跑,满脸的崇敬。
此时内室里哭声渐歇,沈迟移步至屏风后,打量那秦姓官差。
她未可以隐藏身形,是以自称秦爷的官差很容易便察觉到女子的窥探,他傲然的挺了挺胸脯,大声对着何秦道:“老丈,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一个老人家,带着何小娘子孤零零的上路,路上该有多危险啊!”
何秦瞥见沈迟的身影,拿袖子抹抹脸,压下嘴角笑意,带着哭腔道:“谁说不是呢!诶,只怪我太过听信小姐和那小子的话,原以为是家中远亲自然信得过,哪儿料到竟是个贪财胆小的孬种!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秦爷打量着老仆破旧的衣衫,在心中揣测他话中的真假,面上带了几分探究之色:“不知那小子姓甚名谁?老丈若信得过我老秦,老秦帮你们把那小子抓回来,给何小娘子出气!”
何秦连连摆手拒绝:“不不不!这事不能声张,若是被外人知晓,我们小姐可是没法活了!”
老秦望向屏风后的身影,似乎在掩面拭泪,心中有了几分把握,他一拍额头,叹道:“该是如此!怪我想的没那么周全!”
何秦自然又是一番感谢,两人你来我往推辞几句,那秦爷终于说出了他的打算。
他说,他家中正有一子侄,其父母颇有财资,为他在赣州开了间药铺,生意虽不兴旺,倒也算是过得去,且这子侄年轻力壮,外貌颇为秀气,只是心高气傲,一直未寻到有合适的女子为妻。
今日,他瞧见何家小娘子姿容秀丽,想要为这子侄做媒。
“老丈,这事本该与那何老员外去说,但小娘子现在想来是出逃在外,也不知那何老员外见到女儿又该如何?”秦爷打量着老仆的神色,试探问道。
何秦眉目紧锁,好似为难一般看向了内室。
秦爷见状,眉眼带笑,他颇为自得的瞥了眼内室,这才慢悠悠地对着老仆道:“老丈,那何员外想来也是个疼爱女儿的,若是何小娘子这般归家,想来要受斥责,何不等它两三年,待小娘子与我那侄儿瓜熟蒂落,带着孩子回到娘家,何员外难道还要将自己的外孙一起赶走吗?”
话说到这,何秦终于明白了这老秦官差的真实目的了,他哪里是见义勇为,成人之美啊,根本就是拐带良家女子!
他面上不显露分毫,只焦虑道:“这……这真的能行吗?”
秦爷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听老弟的,准没错,若我那侄儿能娶到何小娘子,也要尊称老丈一声叔父呢!”
这秦爷是个十分聪明的人物,从何秦与沈迟的几句话里,便领悟出这老仆是有自己的私心,此刻正是说到老仆的心坎里。
何秦摸摸鼻子,可惜他不是真正的老仆人,沈迟也并非何小娘子。
他们只是虚构出这样的人,恰好令这位秦爷深信不疑。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不知秦爷的子侄究竟如何品貌?老小儿可不愿小姐再受人欺骗了!否则便是要了老小儿这条命也抵不得啊!”何秦配合着那官差,问出他意料之中的问题。
果不其然,那老秦顺口道:“这有什么!我这便让我那侄儿出来请老丈吃酒,让何小娘子躲在屏风后偷瞧一眼便可。”
“啊……这样倒也可以,只是,秦爷可做得了您那侄子的主?若是他父母亲不愿……”
何秦的话还未问完,那老秦便不耐烦地打断:“没了,都死了!我那侄子最是听我的话,你们放心好了,我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