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沈迟手肘杵着下巴,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才道:“你说她是为了相看婚事,那季家夫人近日可曾带着她去参加宴席活动之类的?”
暗卫顿了顿:“属下这就去查。”
“她对王府应该并无恶意,但是,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进都城,少不得多关注些。”沈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向暗卫解释自己下令的缘由。
暗卫的表情更恭顺了:“是,沈姑娘,王爷走之前交代过我们,姑娘你若有什么打算,尽管安排……”
暗卫离去后,沈迟整理好当日账簿,又有人送来魏临的消息。
魏临离去已有半月,当初卫左思逃离都城,魏宣帝不敢抽派身边得力的助手追查,但魏临和沈迟知晓了卫左思的真实身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魏临及时派人追查卫左思的行踪,暗中一直有消息传来。
直到手下人传来卫左思曾暗中和地方大员勾结,意图颠覆大周江山,魏临深觉此事不宜再耽搁,他在大殿上对着魏宣帝一番表演,降低了魏宣帝的警惕,临行前又一番做作,在全都城人面前演一出戏,为的,就是让魏宣帝放下戒心,不阻碍他的后续行动。
“卫左思果然深谋远虑,可惜他的聪慧都用在了这种地方。”
沈迟盯着那方信笺,短短的几句言语说明了魏临的调查和打算,她在都城坐镇王府,魏临倒也信她,将王府明里暗里的生意、情报消息网、暗卫等一干重要事务尽数交给了她。
沈迟思索消息中提到的某个重要线索,手指快速掐算起来……
几番之后,沈迟面色微沉,她从怀中掏出法镜,咬破手指,默念咒语,复又指向那古镜,红光大盛,几个大字显现……
做完这些,沈迟的额头沁出汗水,神色疲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几根青丝渐渐褪去颜色,化作白色。
沈迟撑着身子在案几前坐定,好不容易稳定住手臂,写下几句话。
唤来传信的人,交待务必将锦囊亲自交到王爷手中,沈迟这才轻呼口气,转身向内室走去。
卫左思,还真是让她意外,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对吗?
当夜,沈迟又接见了一个人。
是离去许久的车夫何秦,他当年身为皇后娘娘梓鸾殿不起眼的公公,在一次行动后,不知为何叛离冯家,改名换姓潜逃在外多年,为了给女儿报仇杀死沈迟的表哥薛言,之后被沈迟认出、收为己用。
“何秦,你可是查到了什么?”沈迟披着斗篷,素白的小脸在昏黄的烛火下透白如瓷。
何秦换了身干净衣衫,面上仍有风霜,看得出这些日子过的着实辛苦。
“回小姐,老何不负您所托,果然在江州查到了冯家的兵器库,不仅如此,属下还在江州附近的庙宇中发现了些端倪,冯家借着当地民众信奉佛教,肆意敛财,鱼肉百姓,残害女子!……”
何秦将调查出的事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向沈迟说个了遍,待他将事情说完,外面晨光初露,府中的下人已经开始忙碌。
何秦喝下第七杯茶,仍是觉得口渴。
“……若这些事属实,冯国公必败无疑,再也翻不得身。”沈迟从最初的惊诧、愤恨,到何秦讲诉完毕,又恢复了平日里清淡的模样。
“千真万确!小姐,当地人畏惧冯家权势,皆是敢怒不敢言,便是官府也是听之任之,假作不知,此事属下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可惜,冯家最近收敛了许多,想要拿到证据有些艰难,那些苦主多次上告冯家无门,反而遭到残酷的报复,如今想要人证,也没几个人敢出来说话了……”何秦对冯家仇深似海,言语间皆是痛恨和遗憾。
“嚣张到这样的地步,少不得魏宣帝的纵容,以往我只以为他们为了争权夺势会贪墨些银钱,在公务上做些手脚,若非你说,竟不知人心黑暗至此。”
沈迟有些心痛,她在前方浴血奋战,她的亲人竟在身后残害百姓,那她拼尽一切的战斗又是为了什么?
“何秦,此事多亏了你,你放心,我曾答应你的事必然会做到。”少女眉目清冷,眼神真挚。
“小姐,只要冯家受到该有的惩罚,便是赔上属下这条命也值了!”何秦干哑的嗓音满含悲愤和凄苦。
“不需要赔上你的命,他们那样的人怎么值得呢?”沈迟笑了笑,“何秦,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几日,也许还要劳烦你陪我跑一趟。”
何秦眼神微亮,惊喜道:“小姐打算亲自去搜集证据?”
沈迟站起身,摇了摇头:“我一个弱女子凭什么去江州取证呢?安阳县主的封号,那些地方官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冯家更不会。”
“那小姐的意思是……?”何秦困惑了。
沈迟在地上来回走了两个来回,这才展颜,看向何秦笑盈盈道:“如果陛下想要为太子立威,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太子?
哪儿来的太子?
何秦看着沈迟语笑嫣然的模样,更困惑了……
困惑的不止是何秦一人,付子陵听到沈迟的话后,也露出不解的表情。
天香楼的雅间,香气萦绕,满桌子的佳肴和美酒,桌上却只端坐了两个人。
付子陵一身天青色衣袍,精致高贵,他面色复杂,看着垂头默默吃食的沈迟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去请求陛下,去江州查冯家?”
为了避人耳目,沈迟今日改扮男装,一身月白色书生袍,越发衬得眉眼清秀,软糯可亲。
“陛下想要拨出冯家,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上次伯远王被刺,本是个极好的由头,若陛下命人查出背后主使的人是冯家便可由浅入深……”
沈迟默默咽下口中吃食,旋即抬头看向付子陵道:“但是冯家检举出卫左思的事,一时间饱受称赞,连刺杀王爷这样的流言也被遮掩,陛下便是想发作,时机过了也无法。”
付子陵是个聪明人,听沈迟如此说,只是稍作思虑,便想到了其中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