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真相吗？”
收起《厄运笔记》后，洛封转头望了望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们，嘴里自言自语般低声说了一句。
一道无奈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你也猜到了我身上有某种限制，我不是真的不想告诉你真相，问题是，我没办法告诉你。”
“我也不需要你冒险做什么，”洛封试图和颜秀讨价还价，“你只需要在你能够说明的范围内尽量向我透露一些情报就行了。”
待在他脑中的颜秀顿了顿，才轻声说：“我受到的限制很严重，所以我能告诉你的事情也只有一点……如果光靠你现在的实力，最好还是不要追查这件事了。”
洛封闻言眯起眼睛，“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是你说想要和我一起做完这个事件。”
“没错，这话我说过，但我没想到这个事件居然牵扯到了那么深的程度。”颜秀的语气变得恳切起来，“洛封，我不是在开玩笑，这件事再往下调查的话，你会非常危险。”
洛封能听出颜秀话里的认真，也沉默了一下。
“可是你要知道，我本来也没什么退路了。我之所以执着于枫林酒店的事，可不光光是因为游戏给出的任务。”
听到他这话，颜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实说，她很想帮洛封度过难关，奈何洛封遇到的问题已经超过了她所能解决的范围。
她唯一能做的事，只能是力所能及地给予他一定的帮助而已。
至于往后的生死，自有天意和命数决定。
“好了。”
过了一会儿，洛封主动打破了低沉的气氛，露出了一抹笑容说：“你也别太担心。没准等到我生日那天，我还没触发的后续任务，那么这件事就只能等我顺利活过生日再说了。”
颜秀没好气地说：“难道这还算是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至少在生日那天之前，我还能多活几天。”洛封现在是毫不介意在自己身上多插几面旗子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洛封忽然注意到有一道眼熟的人影从不远处向他走来，立马就闭上了嘴。
“怎么了，谢警官让你来催我吗？”
从病房门口走过来的范武青摇摇头说：“他让我别着急，让你自己先安静地想一想。”
洛封点点头，又问：“那你现在这是？”
范武青皱起眉头和他对视一眼，回头望了望病房的方向，突然就压低音量说：“洛先生……我知道参与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存在了一定的风险性，但我们请你们帮忙，当然也不会让你们玩命。我们只是想赌一个可能性而已……虽然老谢不让我这么做，但我现在还是以我个人的身份恳求你，帮我们这一把！”
话说完，这位平日里相当特立独行的黑夹克青年就退后一步，朝洛封郑重其事地弯下了腰。
洛封微微一愣，没想到以范武青的性格，居然会愿意为这件事如此放低姿态。
他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问：“有件事我一直不太了解，完灵化试练是只能参与一次吗？一次失败就不能重新做了？”
范武青抬头看他，脸上的神情一时有些复杂和无奈，“对于他来说，机会可能真的只有一次。”
这时候，颜秀也开口作出了解答：“对于玩家来说，9级的完灵化试练和5级时经历的半灵化试练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在5级，哪怕是你试练失败，之后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但如果是9级的完灵化……失败一次后，玩家很可能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洛封一开始还不太明白两个人的话，但等他张口想要询问时，脑海中却骤然闪过了什么。
“看来你明白了？”
颜秀的声音中同样流露出了深深的感慨，像在回忆她自己此前的那次经历。
“游戏从来没有给出过什么试练失败的惩罚，真正的危险，其实是来于试练本身。”
“相比起半灵化的难度，完灵化试练的难度会呈几何倍上升。一般情况下，玩家试练失败就意味着角色死亡。”
“你应该也明白在这款游戏里角色死亡代表了什么意思。更何况，9级玩家如果真在游戏里死亡，灵魂受损是百分百的事，运气再差点……那就是真正的死亡！”
“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完灵化对玩家们来说是一道巨大的坎了吧？”
“因为不是谁都能承担失败的后果。”
洛封不语了片刻，当着范武青的面开口问了一句：“那么，你呢？你之前又为什么要选择冒那样的生命危险？”
站在他身前的范武青最初还面露不解，等注意到洛封的视线根本不在他身上时，这才恍然大悟，不由紧张地观察洛封的反应。
在他看来，洛封现在就是在和他背后的那个9级玩家做最后的交流。
“我吗？”
洛封脑中的颜秀轻笑了一声。
“我也不瞒你，以前我也根本不打算去做完灵化的试练……是内心的那份仇恨，让我选择了孤注一掷，也让我从当时那个犹如地狱的试练里活着爬了回来。”
洛封的手微紧。
他也不再和颜秀多谈这事，问范武青：“在游戏里面，其实谢警官已经算是部分实现了他的愿望，真的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换回一双健康的腿吗？”
“对我来说有必要。”
一道虚弱的声音在范武青背后响起。
洛封和范武青都惊讶地回头看去，只见坐在轮椅上的谢白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病房外，安静地待在不远处注视他们。
范武青马上走了过去，推动轮椅过来。
“我从来不认为残疾人就比正常人低上一等。”来到洛封的面前后，谢白安就努力直起身来，一脸严正地说，“但我认为我人生的意义，需要我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我不想当一个只能活在医院里的警察！”
洛封静静地与他对视。
良久之后，他像是从谢白安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终于点了点头说：
“那么……好吧，这笔买卖，我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