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黄旗和正黄旗之间,没有太多的矛盾。正白旗因为多尔衮的原因,抢了正蓝旗上三旗的位置。所以正白旗和正蓝旗之间,简直是水火不容。也是因为多尔衮的原因,正白旗当年获取的利益最多。所以他们在八旗当中,成了众矢之的。
多尔衮一倒,正白旗都统苏克萨哈,眼见势头不对,转而出卖了多尔衮。所以尽管苏克萨哈身为辅政大臣,但他的名声相当的腐臭。索尼、鳌拜和遏必隆三人,常常把他晾在一边。所以目前的大清国,主要控制在两黄旗手里。
女真乃是渔猎民族,原始的家族观念,非常的强烈。就目前来说,实力最强的家族,当属瓜尔佳。
这个家族,遍布女真三大部部,包括许多汉化的女真人。他们当中的佼佼者,就是当今的辅政大臣鳌拜。
爱新觉罗家族,作为皇族,处于大清国的顶端。然而正因为如此,这个家族,也是最危险的一个。
爱新觉罗家所有人,除了皇帝本人之外,其他人全都身不由己。舒尔哈齐、褚英、豪格、多尔衮、多铎等等,全都死于非命。所以出身这个家族的男人,如果当不了皇帝,稍有不慎,就会面临杀身之祸。
而他们家族的女人,成了笼络其他势力的嫁妆,同样是身不由己。
海西女真当中,家族势力最强的,当属叶赫部。
由于先前的恩怨过深,叶赫那拉氏,一直备受打压,他们当中,一直没有出现过,较为显赫的人物。当今朝堂上的叶赫那拉·明珠,将来应该不是等闲之辈。
除了叶赫之外,赫舍里家族和马佳家族,也是相当的强悍。赫舍里·索尼,身为辅政大臣之首,地位自然尊贵。正黄旗都统马佳·图海,他如今是海西女真的代表,在朝堂当中,拥有相当的话语权。
镶黄旗当中,除了瓜尔佳之外,执牛耳的家族,还有钮钴禄。辅政大臣钮钴禄·遏必隆,虽然常常和稀泥,充当和事佬,但其实力也不容小觑。
遏必隆和鳌拜,二人联合,常常胁迫索尼,将满清的国脉,牢牢地掌控在镶黄旗手中。
其他较为显赫的家族,当属佟佳家族。
这个家族汉化已久,他们是汉军八旗当中,主要的掌控者,其实力也是相当的强悍。兵部尚书佟六十,此人心机缜密,谋略过人,乃是一等一的王佐之才。佟家在他的带领下,将来一定会兴旺起来。
但这个家族,和爱新觉罗家交往过密,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举动。一旦皇权发生剧烈动荡,就是他们衰落之时,甚至因此而覆亡。
女真乃渔猎部族,带有天然的原始。尽管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各部,但八旗当中,仍然带着原始的结盟制度。
身为满清皇帝,只有决策权。真正的议事和署理,掌握在议政王和议政大臣手里。
议政王作为爱新觉罗亲族,和皇帝本人,有着直接的竞争关系。所以议政王在朝堂之中,只是个摆设。因而满清的国脉,就掌握在议政大臣手里。
皇太极暴卒和顺治出家,都和议政大臣有着直接关系。所以议政大臣的权利,常人是无法想象。
议政大臣的遴选,大多出自满洲八旗当中八大都统,他们分别代表着各旗的利益。
由于满洲八旗,实力太过强大。所以当年黄台机力排众议,设立了汉军八旗。其目的之一,就是要制衡满洲八旗。
多年以来,经过各旗之间的惨烈竞争,以及战争的消耗,两红旗彻底沉沦,两蓝旗和镶白旗,游离于权利中心之外。如今满清朝堂的主要权利,集中在上三旗和汉军八旗当中。
当今朝廷六位议政大臣,遏必隆和鳌拜,出身镶黄旗;索尼和图海,出身正黄旗;苏克萨哈出身正白旗,佟六十出身汉军火器营。目前满清的国脉,就在这六个人手里。
自开清以来,议政大臣当中,除了范文程之外,还没有第二个汉人出现过。
洪承畴不紧不慢,条理清晰,将大清国最为核心的机密,一一剖析给曹继武。
这些机密,即便是天天在朝堂上的人,也不一定能够看的清楚。洪承畴不愧是洪承畴,对大清的局势,洞若观火。
在千年历史的传承之下,凡是有才华的人,都会招来妒恨,洪承畴也不例外。正是因为他的才华,索尼等人,感到极为的膈应。
对于庄妃来说,爱情和利益,往往交织在一起。
有心机的女人,往往有多种选择。特别是庄妃这种,身处高位的女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牵涉到各方的利益。所以她展示在世人面前的,往往一副正统的形象。但私下里,作为女人,往往更多的是至情至性。这是正统的酸腐,所无法理解的。
如今天下大势已定,在利益方面,洪承畴的作用,已经不大。到了京师,庄妃的至情至性,能不能让他安度晚年呢?
这个恐怕很难。
因为京师到处充斥着利益纷争,那里是全天下,争斗最激烈的地方。
然而即便是飞蛾扑火,洪承畴仍然义无反顾。年过七旬的老人,除了情怀之外,留在世间的动力,已经不多了。
此时洪福已经收拾妥当,曹继武没有勉强,亲自相送洪承畴。
门外熙熙攘攘,看来早已聚集了很多人。
聪明之人不在少数,他们都预料到洪承畴要离开,所以纷纷前来送行。
送行只是一种表面的排场,其背后,才是真正的目的。
“无耻不要脸!”
洪福暗自冲门外骂了一句,刚要打开门,却被洪承畴一把拦住了。
洪承畴稍停片刻,忽然转身,眼神充满渴望:“你该改口了吧?”
“爹!”
尽管有些忸怩,但这是曹继武,第一次这么称呼。洪承畴很满意,会心地笑了。
一个女婿半个儿,尽管双方之间,有着诸多的不愉快,但随着一声亲切的称呼,所有的不适,全都消除了。洪承畴眼光充满关切,似乎欲言又止。
要想洗革天下,这第一步该怎么做,刚才洪承畴,已经详细告诉曹继武了。作为前辈,洪承畴所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接下的路,将会异常的凶险,能不能平稳而安全的迈过,这就要靠他曹继武个人的本事了。
花圃之后,翠竹突然一阵颤抖,打断了洪承畴的思绪。
不用猜,洪承畴也知道是谁。他伸手探怀,掏出了那只蓝天白云杏花手帕,递了过去:“去吧,有人在等你!”
曹继武接了手帕,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洪承畴转身而去,没有一丝的留恋。
红杏和曹继武的缘分,早已尽了。他洪承畴和曹继武的缘分,马上也要结束了。
无论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还是初入世道的年轻人,留恋都会增添无谓的心理负担。在这个世界上,洪承畴目前最关心的,除了远在京师的梦幻之外,就是曹继武了。他所有能给予曹继武的,已经给过了。既然给过了,接下来他就要去见梦幻。
门外的许多人,尽管个个显赫无比,但全都是表面功夫。洪承畴不想让美好的至情至性,被表面的虚伪所熏染,所以他要曹继武停止惜别的脚步。
毕竟年轻人有着自己美好的生活,作为一个老人,不该去干扰。所以洪承畴要他,去过自己的生活。
洪福冲曹继武摆了摆手,轻轻将门掩上。
随着洪承畴的身影,被大门挡住,门外的喧嚣,顿时热闹起来。
即便洪承畴即将落势,但仍然具有强大的人脉。门外的所有人,都想从他那里,捞些好处。所以洪福替洪承畴将大门关上了。
门外是虚伪假意,门内则是至情至性。一真一假,只是一道门的间隔。洪承畴不想至真被熏,就像他自己,常常隐藏自己一样。
此时门内,还在恭恭敬敬站着的曹继武,能够清晰地感触到,门外的洪承畴,是如何的皮笑肉不笑。这和刚才的洪承畴,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曹继武正在感慨之时,忽然一阵兰香从背后飘来,紧接着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不用猜,也不用想,曹继武就能感觉到对方心中,偷笑的狂喜。
曹继武双手回旋,反抱了她的纤腰,把她弓了起来。这么一逗,背上突然‘咯咯咯’,开心地笑了起来。
俏佳人扒住肩头,轻轻咬耳道:“夫君,滇海好美!咱们俩去那里耍,好不好?”
花圃之后,还有一人,在默默地偷笑。这笑意带着五分祝福、三分落寞和两份期盼。她心中任何微妙的变化,曹继武都能清晰地感觉的到。
不过她已经做了决定,曹继武有些遗憾。
曹继武心中的微妙变化,佟君兰同样也能感觉的到。于是她伸出一只手,揪了曹继武的心窝。曹继武心中一紧,急忙将佟君兰放了下来。
有情人不一定成为眷属,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曹继武叹了口气,拉起佟君兰,飞快地从后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