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踞台湾的荷兰人,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热遮拦城,极为坚固。尽管他们只有几百主力,但人家装备精良,战力强悍。再加上德意志雇佣军,和奴隶军的帮助,借助热遮拦坚固的城防,荷兰人的防守,相当顽强。郑成功的进攻,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郑成功连续增派兵力,调去了两万多人,竟然陷入了艰苦的相持之中。
热遮拦的坚固程度,超出华夏人的想象,郑成功进攻无效,只能采取围困战术,同时派出水师,掐断南洋方向的补给舰队,意图困死荷兰人。
郑成功主力水师,都去了台湾,后方大陆零散的基地,只剩下陆军部队防守。
清国水师虽然拉稀,但是陆军却横扫天下。所以清国陆军作战能力,自然远胜郑军。趁此台湾相持之机,福建各路清军,迅速集结主力,对厦门前线,进行了压迫。
当今西洋人纵横全球,开拓进取,锐意图强,热血拼杀的大无畏精神,远超华夏人所能想象。大航海时代,荷兰人作为后起之秀,连续打败老牌帝国西班牙和葡萄牙,强行在远东插上一脚,实力自然非同小可。
据周崔芝对荷兰人的了解,郑军人数虽然十倍于敌,但装备和兵员素质,和荷兰人相比,是质的差别。所以郑军的实力,在一年之内,不足以打下台湾。
如果此时清军突然发起突袭,郑军首尾不能相顾,大陆仅存的基地,将会丢失。前进五路,后退无门,在荷兰人和清国的夹击之下,郑成功全军覆灭,在所难免。
东南抗清的队伍,就属郑成功实力最强,他若失败,周崔芝等人的日子不会好过。
被动防御,就相当于被动挨打。何况郑军陆战实力不强,所以韩思明等人,自从和弘仁等人会合之后,他们一直聚在一起商议,怎样帮助郑军反攻清军。
众人一致认为:要攻打清军,必须水陆并进。而首要条件就是,让清军为数不多的水师瘫痪。曹继武熟知水战,所以只有将他调开,周崔芝的水师,才能长驱直入,牵制泉州城。郑军可以趁机腾出手来,反攻厦门门户同安县。
三兄弟尽管属于清国,但没有对明国造成太大的破坏。众人都和三兄弟打过照面,表面上的情面,还是要维持的。所以韩思明找少林寺帮忙。
当韩思明将曹继武击败倭寇的事,和盘托出后,修明敬仰曹继武的大义,他不想用绑架的方式对付曹继武。
修明不发话,持杖、蔡九仪和李友善三大高手,皆很无奈。于是韩思明以抗清大义怂恿持杖,持杖因此决定背着修明,偷偷跑来文竹坳寻找机会。由于忌惮净月师太和胡公公两大高手,持杖在文竹坳一连潜伏了两个月,一无所获。
南洋荷兰人的支援舰队,已经到了澎湖,台湾战场形势急转直下。福建清军得知消息,迅速将主力部队开向厦门。大陆基地危在旦夕,周崔芝和郑经联合进军的计划,迫在眉睫,于是催促持杖等人赶快行动。
正巧曹继武等人来洛阳镇游玩,于是由持杖出面引诱,韩思明、陈近南和龙卷浪在暗中配合,将佟君兰和沈婷婷抓获。由于修明不支持,所以持杖才将佟君兰和沈婷婷二人,抓到香花禅教的福清寺。
香花禅教虽然和郑军有矛盾,但和周崔芝等人的关系还行。由韩思明、陈近南和兰新亭等人居中调停,万不渝答应支持周崔芝和郑军的行动。
佟君兰和沈婷婷都很漂亮,万不渝好色,欲图谋不轨,被持杖等人怒斥。道宗明知道持杖等人不好惹,于是调停建议,将佟君兰和沈婷婷关押在圣人堂。
万不渝暗自高兴,圣人堂机关乃东洋人所建,中华几乎无人知道那里的奥妙。哪知三兄弟对东洋机关烂熟于胸。柳生本人和毛金星交了手,见诸事不谐,早溜了。
持杖知道万不渝手脚不干净,怕他暗中溜进圣人堂,污了自己的名声,于是提议在大雄宝殿商讨支援事务,借此机会,同时可以看住万不渝。
福清寺虽然是香花禅教的地盘,但以前抗倭留下来的几十个老僧兵,还是少林寺的人,他们在寺中的地位极高,因此万不渝不敢和持杖争执。于是众人皆聚在大雄宝殿议事。
由于香花禅教和郑军有矛盾,所以万不渝支援周崔芝,却不愿支援郑军。然而人家周崔芝是水师部队,香花禅教的水战功夫并不怎么样。双方之间,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门外一个贴身下属,突然进来对万不渝耳语一番。万不渝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立即起身甩下一句话:“我去去就来。”
万不渝转身去了殿后,场面顿时冷了下来,军师道宗明连忙打圆场:“众位英雄稍安勿躁,教主要处理一些教中私事,我们接着谈。”
香花禅教手脚不大干净,持杖暗中向宇文庆和唐天书使了眼色。二人会意,起身对道宗明道:“我们有些内急,去去就来。”
唐天书二人出了大雄宝殿,直奔圣人堂。圣人堂满地尸体,二人大惊失色。正殿之中,佟君兰和沈婷婷早已不见了踪影,二人面面相觑。
宇文庆破口大骂:“万不渝这个龟儿子,果然不是好东西!”
“不是那个龟儿子干的。”
唐天书提醒了宇文庆。这里是香花禅教的老窝,万不渝怎么可能杀掉自己的手下?二人又仔细查探了一番,发觉机关被人破坏了。
宇文庆忽然想起了柳生,但唐天书却摇头道:“柳生和万不渝联手,力量只会更大,所以没有必要这么玩。”
宇文庆疑惑道:“看着情形,来此的人,一定对这里的机关极为熟悉,那又是谁干的?”
唐天书忽然抬头,吓了一跳。藻井之中,一个教徒眼睛翻白,一手举着大刀,一动一动。宇文庆扔了一只飞蝗石,哗啦啦掉下来四具尸体。咽喉之上,皆插着一把柳叶镖。二人见识过三兄弟的暗器,面面相觑。
“不好!”
唐天书突然大叫一声,一只利箭射向了宇文庆。宇文庆没有丝毫紧张,一伸手就抓住了利箭。一个身影从门前一闪而过,宇文庆要追,被唐天书拦了。
宇文庆瞪着唐天书:“唐呆子,你要干什么?”
唐天书笑道:“他要是杀你,这支利箭,你能这么轻易接得住?”
宇文庆大悟,低头一看,箭上果然有一字条,上面歪歪斜斜五个字:万投清,小心!
二人大吃一惊。
唐天书想了一下,忽然惊道:“门口那四个人咽喉上的抓痕,应该是毛金星留下来的!”
宇文庆也很吃惊:“刚才那个身影,好像是曹继武那龟儿子!”
二人立即仔细查探圣人堂。这里的尸体,不是被柳叶镖所杀,就是丧命于虎抓之下。很显然,毛金星和三兄弟联合破了这里。
宇文庆问道:“曹继武的字条,咱们该不该信?”
唐天书捋须想了想,问宇文庆道:“你是相信人品,还是更相信大义?”
“你个唐呆子,有话直说,别绕弯弯,老子听不懂!”
唐天书不再卖关子:“万不渝这龟儿子,表面上和咱们一起抗清,可是持杖这贼和尚,并不相信他。咱们人生地不熟,这香花禅教一向被认为邪教。而曹继武这个龟儿子,人品还是蛮不错的。”
宇文庆想了想,喃喃道:“曹继武这个龟儿子,他毕竟是鞑子狗。人品用不到正路上,不大保险。他要说万不渝降虏,老子有点不大相信。”
二人产生了分歧,唐天书道:“这样,咱们小心防着点,以免万不渝下黑手。”
“曹继武那个龟儿子,怎么办?”
“这个龟儿子不屑下三滥,只有万不渝这种王八蛋,才有可能使阴招。”
宇文庆想了想,点了点头:“有道理,就按你的办。”
二人商量完对策,烧了纸条,返回大雄宝殿,对圣人堂的事,只字不提。
……
话说万不渝到了后殿,见一个高大的汉子面壁而立。万不渝看不出此人来历,心中纳闷,抱拳施礼:“好汉来此,找万某人何事?”
那大汉忽然转过身来,万不渝大吃一惊:“毛金星!”
毛金星微微一笑,对万不渝施礼:“上次福州一别,万教主近来可好?”
对方可是甲弑营高手,清军也已经占领了福建全境。甲弑营此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万不渝迟疑一下,冷冷地回道:“毛将军来此,不是向万某人问好的吧?我这福清寺,机关密布,高手众多,你不怕我杀了你?”
万不渝吓唬毛金星,想抢占气魄高势。毛金星保持微笑:“柳生三严已和毛某人交过手,你的东洋机关,也被我所破。至于你那些请来的虾兵蟹将,毛某人还不会放在眼里。”
“好大的口气!”
毛金星不为所动,一如既往的微笑,指着一尊鎏金观音像:“教主若是不信,不妨试试。”
万不渝冷哼一声,双手抓住观音像一转。
然而观音像转了一周,机关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万不渝惊骇不已,怒道:“柳生这个王八蛋,竟然出卖我!”
毛金星暗笑一声,引导万不渝:“教主想报父仇吗?”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教主所请的那些人物,能替教主报仇吗?”
万不渝闻言,沉默不语。
韩思明、陈近南二人,和郑成功的关系,极为密切。持杖出身少林寺,反清狂徒。沐天恩五个人,皆是西南势力的高手。郑成功可是国姓爷,所以这些人,绝不可能和他作对。
然而杀父之仇,不能不报,而香花禅教本身的力量,根本无法和郑军对抗。如果想报父仇,只有和清军合作。但这样一来,自己会招致万世痛骂。万不渝内心极为挣扎。
从万不渝的眼神中,毛金星看出了端倪,继续引导:“吴六奇近日已和大清合作,为东南豪杰做出了榜样,深得皇帝信赖,如今已经升为潮汕总兵。”
吴六奇原为隆武手下悍将,但如今已经投降,深受大清倚重。万不渝咬牙切齿骂道:“吴六奇这个王八蛋,为了邀功,残忍杀害潮汕海民数十万,万某人若见到他,必杀之!”
毛金星冷哼一声:“吴六奇拥兵数十万,如今在潮汕一带,堵住郑成功南进之路。万教主以为,你的教众,能抗的住吴六奇?”
万不渝无语,心道:这吴六奇本是一个不得志的小人,然而自从降了清之后,虽然残杀乡民,但实力壮大迅速,是个不争的事实,连郑成功也是忌惮三分。着实让人既痛恨又心惊。
毛金星拿吴六奇的例子,给万不渝指路,真是让他又怒又喜。看来要想报父仇,只有壮大自己的力量。而要壮大力量,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和清军合作。然而既然要合作,就必须拿出诚意。这该怎么办呢?
万不渝目光闪烁,内心已动摇。
毛金星继续指引;“教主是不是担心投名状的问题?”
万不渝竟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鞑子一来,成千上万人投降。如今全天下,几乎全是汉奸贼子,凭什么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而我们却要像老鼠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四处躲藏?只有实力,才能决定一切。什么仁义道德,什么忠义廉耻,全他娘的扯淡。
洪承畴等人,个个混的人模狗样。而张煌言等人,却龟在岛上,除了仰天长叹,几乎没什么作为。万不渝想到此处,极为的不甘心。
毛金星添了把火:“像吴六奇那样杀人数十万,教主也没有那个实力。如今郑成功的高手,和西南高手,全在福清寺。教主为我们甲弑营帮一点小忙,应该不难吧?”
万不渝闻言,立即明白了毛金星的意图:原来甲弑营想借自己之手,除掉韩思明等人和沐天恩等人。
但这些人毕竟是来帮自己的,自己如果对他们下手,这也太不讲情谊了。
毛金星却不给万不渝思索犹豫的时间,冷冷地警告道:“泉州总兵佟国纲,已经带兵包围了福清寺,教主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万不渝大吃一惊:清军竟然里应外合,我竟然还蒙在鼓里!
圣人堂机关已经被破,此时的福清寺,已经不是铜墙铁壁。如果不与清军合作,福清寺将不复存在。这是关系香花禅教生死存亡的时刻,万不渝惊惧万分,低头沉思起来。
毛金星这下不逼迫了,坐在一把灯挂椅上,悠着小茶,面色极为的平静。
屋内的情形,被屋顶上的哥俩瞧得一清二楚。曹继武忽然摆手示意金日乐,转身去了。屋内伪君子要自相矛盾了,情景十分的好玩,金日乐自然不去多问曹继武的动向,继续盯着屋内瞧热闹。
过了半晌,曹继武忽然回来了,和金日乐继续观察屋内。
大军压境,关系到自身的存亡问题,万不渝经过一番内心斗争,终于叹了一口气:“香花禅教,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有势之人都是现实的,可怜是那些被煽动的无知之辈。
毛金星暗叹一声,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教主果然识时务。事不宜迟,快和道宗明稳住他们,毛某人立即召集我们的人,给他们来个突然袭击。”
“毛将军且慢!”
毛金星听到声音,立即回身,疑惑地看着万不渝。
万不渝摆手说道:“武斗不如文斗,一打三分低,我看还是用这个。”
万不渝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轻轻打开,往茶水里挑了一点药粉,用笔杆搅一搅,又将茶水倒在地上。
地面青砖,被茶水一浇,竟然嗤嗤冒泡。万不渝果然心狠手辣,毛金星暗叹一声,冲他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送走毛金星,万不渝立即叫来徒弟耿班,对他耳语一番。耿班不住地点头。万不渝将手中的药包交给他,自己立即去了前殿。